“你們是國家的人嗎?”
男孩身上的畸變在抬起頭的同時,停了下來。
抬頭望著陳淪,男孩眼底依舊看不到什麽神采。
整個院子裏都安靜了陣,男孩出聲對著陳淪詢問道。
陳淪低著頭,目光落在男孩身上。
男孩臉上,有些皮肉已經腐爛,手臂上,也能看到硬化皮肉皸裂。
“對。”
“想讓自己皮膚變硬些,是為了挨打的時候不那麽疼?”
陳淪看著男孩,應了句,也問了句。
旁邊站著的束柔和饒常都沒出聲,隻是站在陳淪身側,看著男孩。
“嗯。我想護住他們。”
男孩抬著頭,望著陳淪,語氣很平常,應了句,
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他應該知道些外邊發生了什麽。
“你們像警察,軍人一樣?”
男孩再抬起了頭,望著陳淪再問了句。
“像警察,軍人一樣。”
陳淪應了句。
“那你們是來抓我的?”
男孩望著陳淪,眼睛裏依舊是如同死水,看不到半點光彩和希望。
“我殺了他們。”
男孩說道。
陳淪看著男孩,目光落在男孩這有些地方皮肉腐爛了的臉上。
“不是。”
“那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男孩依舊坐在地上,腰佝僂著,頭抬著,望著陳淪,再問道。
看著男孩的模樣,陳淪停頓了下,未曾答話,
男孩也一直望著陳淪,即便問這話的時候,也不見眼底有什麽變化。
院子裏再安靜了陣。
“不是。我們來晚了。”
陳淪看著男孩,應了句。
“那你們是來救他們的?”
男孩沒有因為陳淪的話,臉上有什麽變化,眼底依舊看不到光彩,
轉過頭,望向旁邊,
就在陳淪三人旁邊,就突兀著出現了幾道身影,愣愣站在原地,目光直直朝著前側,
模樣是這起詭事件中,最開始那幾名感染者,那拐賣團夥中沒被毒死,受到感染的人。
往著這幾人身後望,還能看到那屋裏,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的些身影,
陳淪自然轉過些目光,落在那突兀出現的幾道身影身上,
再轉回,看著這男孩。
“不是。那些人也會死。”
“那你們想抓誰,想救誰?”
“有些人想救,那些想來救你的人。”
男孩沒再問話,隻是抬著頭,望著陳淪。
陳淪目光平靜,落在身前。
旁邊的饒常和束柔,一個琢磨著莫名的東西,一個盯著男孩,也沒說話。
院子裏有些安靜,乃至死寂。
“……我不明白。”
男孩抬著頭,眼底流露出些迷茫,化不開的茫然。
“……我不明白,我爸媽為什麽會把我送到這裏來。”
“他們讓我跟著這些人走,我就走了。我沒有去的地方了。”
“我不明白,為什麽……”
說著些話,男孩眼底隻是愈加茫然。
“……我想待在家裏,我哪也不想去,可是我沒有家了……”
“……有人跟我說,讓我跑出去,會有人幫我的……可是我跑不出去,也沒有人來。”
男孩眼底茫然化開,看不到半點希望的光彩。
陳淪隻是站著,低著頭,目光落在男孩身上,未曾說話。
“你能幫我問問為什麽嗎?”
男孩再抬起了頭,眼底茫然著,望著陳淪問道。
“可以。”
陳淪對男孩點了點頭。
“……你們是國家的人……像警察,軍人一樣。”
“那你們可以救救他們嗎?”
男孩望著陳淪,眼底終於迸發出了一絲光彩,出聲說著。
隨著男孩的話語聲,男孩身後,那屋簷下的鐵籠子裏,出現了些身影,
有最開始那女人,她告訴了男孩她家的位置,
還有最開始那女孩,她喊男孩哥哥,男孩給了她件衣服,給她留了半碗飯。
還有些其他些身影,大多都是不到一兩歲的小孩,和些女人。
陳淪的目光抬起,落在那鐵籠子裏些身影身上,再自然轉過,落在身前男孩身上。
男孩眼底那絲光彩也是希望,
他將最後點希望留給了他曾經見過的人。
“可以。”
陳淪低著頭,對著男孩應了句,
身旁的束柔則是在挨個盯著那籠子裏些身影看著,似乎在記著這些人的麵部特征。
“謝謝。”
男孩對著陳淪道了聲謝,再低下了些頭,沉默著,一言不發。
陳淪答應了他的希望,他最後一絲希望燃了,似乎也要熄滅了。
“你們想來救得的人,真得是想要來救我的嗎?”
男孩低著頭,出聲問道。
“他們是警察。”
陳淪沒做回答,隻是說了句。
男孩再抬起了頭,望著陳淪,
“那我是不是應該再堅持堅持的……再堅持堅持就好了。”
“……可是我實在堅持不住了。”
男孩出聲說著,聲音漸低。
“我們來晚了。”
陳淪低著頭,看著男孩,目光依舊平靜,出聲說了句。
男孩先是沉默著,緊跟著,再抬著頭問道。
“……如果警察們把他們都抓走了,把我帶出去了,以後會怎麽樣啊?”
“考慮到你父母的情況,可能會將你送到福利機構,由國家撫養。”
盯著那鐵籠子裏些身影,挨個看了過去的束柔,低下頭,出聲應了句。
“就是孤兒院,或者是福利院,裏麵一堆小孩,有大點的,小點的,管得好呢,就大的和小的相安無事。”
上一秒還嘀咕著的饒常這一秒就接過了話,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神情,
“要是管得不好呢,說不定你以後就和大的小的小孩幹架,他打你一拳,你打得他個鼻青臉腫,然後讀書,上學……”
饒常似乎隨意著說著些話。
男孩聽著,眼底卻流露出些憧憬來,
“真好啊……”
等著饒常說話了,男孩說了句,
再沉默了許久。
“……他們說,我身上的東西能救人,如果我不在了,可以拿去救人嗎?”
“……我想活,可是我好像活不了了……我想他們活……”
男孩抬著頭說著,身上原先些畸變在恢複,從頸下一直到腹部劃開的口子重新長合了,似乎恢複了原樣。
陳淪目光落在男孩臉上,看著男孩眼底帶著些哀求和希冀。
束柔和饒常都沒答話,束柔看著男孩,再轉過頭,看向了陳淪。
“可以。”
陳淪應了句,撒了謊。
即便現實中,男孩的內髒還在。
詭異局的人也不敢將墮落成詭者的內髒隨意移植給正常人,
更何況不在了。
“謝謝。”
男孩第二次對著陳淪三人道謝。
陳淪目光平靜,落在男孩身上,停頓了下,
“想出去嗎?”
“可以嗎?”
男孩眼底迸發出了些希冀,望著那這會兒還緊鎖著的院門,問著陳淪。
陳淪沒說話,朝著男孩伸出了手。
男孩伸出手,抓住了陳淪的手,陳淪將男孩拉了起來,
男孩站起了身,目光先是恍惚,望著那緊鎖著的院門,再是害怕。
帶著男孩,陳淪朝著那院門走了過去,
走到了院門邊,陳淪伸出另一隻手,一把就將這緊鎖著的院門推了開,那把鎖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