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諭

  「恭喜大公！恭喜大公！夫人安然誕下小公子！母子倆人都很平安！」

  一位威嚴的中年人，在一個寬敞的書房內有些焦躁不安地渡步著。

  守護在他身後的天使，似乎也受到他的心情影響，兩對潔白又透著些許熒光的翅膀，微微有些顫抖。

  聽到房門外女僕如此說道，這位中年人這才按下了心來。

  推開書房門，對著那行禮的女僕有些著急地說道。

  「那現在可以過去了吧？」

  而那女僕則有些慌張地說道。

  「大，大公！還請見到小公子的時候，有所心裡準備！」

  中年人身後的天使聽到這話，輕輕扇動了一下它那兩對翅膀，如同磷光一般點點星輝頓時灑向了中年人的身上。

  原本心急如焚的中年人，便很快地就冷靜了下來。

  「細細說來。」

  女僕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中年人身後的天使，扭扭捏捏地有些不太敢說話。

  而大公的心，瞬時便咯噔了一下。

  面無表情地對著他身後的天使說道。

  「阿巴哈爾，暫且迴避一下吧。」

  那面容姣好的四翼天使卻是沒有任何異議。

  兩對潔白的翅膀包裹住它自己的身軀，緊接著，它便像是光一般，消散在了原地。

  只有那聽不出性別的聲音留了下來。

  「謹遵法令，被祝福者。」

  中年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說吧，本公那剛剛誕生的孩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那原本表現得有些怯弱的女僕，此刻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探過身子，在中年人的耳邊，極為輕聲地說道。

  「小公子，他的頭髮是黑的！」

  中年人聽到這話，險些就有點站不穩了。

  黑髮之人，歷史上並不是沒有存在過。

  但那是在極東之地，遠古時期被稱作神棄之地，中古時期被稱為神罰之地，近古時期的，弒神之地。

  以及，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的，神滅之地。

  弒神者，終將付出代價。

  極東，已經沒有什麼極東了。

  所以，在這個眾神眷顧的世界，當然也不會再有黑髮之人了。

  能夠記載在聖典之上的典故，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而那女僕也眼疾手快地便扶住了中年人，繼續輕聲說道。

  「而且，小公子，雖然還只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女僕似乎想到了這嬰兒的面容，臉色發白。

  「小公子，他看上去，既不像是大公您，也不像是夫人。」

  女僕的聲音，很輕也很快。

  「也根本不像聖典上所畫的那些滅絕的極東之人。」

  她的聲音，在顫抖著。

  「小公子他，很漂亮！」

  女僕深深地低下了頭。

  「漂亮到，讓人覺得，不像是人間的孩子，哪怕是大公您這麼英武之人的孩子！」

  她想到了剛剛消失不見的四翼天使。

  「小公子給人的感覺，比起孩子來說，感覺很像是，大公您所擁有的那位天使。」

  接著她卻又馬上搖了搖頭。

  「甚至，那種感覺比您的那位天使，要來得更加強烈！」

  女僕越是想著，身體就越發控制不住地發抖。

  本來扶著中年人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了起來。

  而中年人卻是從一片的震驚中挺了過來，畢竟，他也只是聽女僕這麼說而已。

  「維爾西妮！冷靜點！」

  一聲輕喝。

  女僕頓時清醒了過來。

  「對，對，對不起！大公！維爾西妮剛剛不知道怎麼了，說了一堆不敬之話！還請大公責罰！」

  女僕跪了下來，滿頭大汗。

  但中年人卻是搖了搖頭，將女僕拉了起來。

  「一切等到本公見到我那孩子之後再說吧，」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惆悵。

  「不管怎麼樣，那也是我和奧利維婭的孩子啊。」

  在這個小小公國的核心之地，公國的唯一繼承人誕生了，但是當事人們，卻沒有任何的喜色。

  而在那位大公的孩子，誕生的同一刻。

  距離這個公國有著相當距離的聖教的教廷，在其最高教堂的頂端之上。

  金碧輝煌的偌大主殿里，只有一個年老的老人，正匍匐在管風琴邊，打著瞌睡。

  忽然，本就滿是光亮的主殿內，變得更加得通明。

  一個面部閃耀著巨大的火光，背負無法輕易點清數量的翅膀，同時這些翅膀上面還點綴著無數睜開的眼睛，其渾身沐浴在一片無法直視的光明之中的存在，就這麼出現了。

  老人卻是被這極致的光亮，給弄醒了。

  他那還略顯睡眼惺忪的雙瞳，睜開了。

  裡邊有著流光四溢。

  每一道光，都帶著洞察一切的味道，流向這主殿中的另一個存在。

  在這個最高教堂的頂端之上的主殿里，那個莫名的存在，其周邊的整個空間，開始震動了起來。

  聖潔的吟唱聲，隨著這空間的震動，傳入了那老人的耳中。

  不過，卻沒有任何外溢的影響。

  甚至是守在這主殿之外的天使們，也沒有感知到任何的不對。

  接著，那個莫名的存在，便在一片的光明，發出嘹亮的吟語，與這主殿的光芒，合而為一卻再也不見了。

  而那老人，卻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道。

  「這是隔了多長的時間，才再一次的，由大天使所親自傳達的神諭呢？」

  他搖搖晃晃地來到了教皇正座之前，坐了下去。

  「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了。」

  拿起懸浮在整座邊上的權杖。

  重重地向地板上敲了一下。

  權杖之上那些本來只是裝飾用的金片，發出了奪目的金光，相互碰撞在了一起，鈴鈴作響。

  這些清脆的聲音，在這空洞的大殿中向外傳了出去。

  從這最高教堂的頂端之上，傳遍了整個教廷。

  很快地，一群身著紅衣的樞機主教，身邊都帶著一位形貌不一的天使，來到了這個主殿里。

  樞機主教和天使們對著那位又重新眯上了眼，像是還在打瞌睡的老人，行了一個極為隆重的禮。

  接著便開始靜候了起來。

  沐浴在光明之中的主教們和天使，沒有任何一位，敢有多餘的動作。

  「剛剛，大天使帶著神諭，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