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沒有讀心術

  博士，離開了。

  帶著那一封，原本該是屬於教廷的證件。

  公爵，親自將博士送出了自己的這個府邸之後，還久久地佇立在這大門口，遙望著為博士送行。

  直到……博士那形孤影只的身姿，徹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后，公爵這才命令，隨侍在他身旁的這些僕從，將府邸的大門給關上。

  接著，公爵就慢悠悠地伸了一個懶腰，走到了卧室邊上，對這些僕從表示，他要繼續回房休息了。

  別忘了.……他可是在半夜中，被強行叫起的。

  因為知道博士不會再來了，所以那些隨侍的僕從，在將他那華麗而繁複的服飾給褪去之後，也就被他給遣散了。

  這些僕從一一地對著他行禮致意，不到一會兒就徹底地從他的視線中退了出去。

  公爵，就這麼穿著一件內襯的睡衣，將屋中那一盞亮著微光的油燈，給吹滅之後，很是直接地躺上了床去，睡覺了。

  很快地.……他就重新陷入了夢鄉之中。

  至少，聽上去這鼾聲還是挺真實的。

  夜，更深了。

  尤其是.……在公爵歇息的卧室。

  在這深夜之中，本來睡得好好地公爵，忽然猛地一下，睜開了雙眼。

  在他這躺著的床榻背面，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有著成人般大小的冰塊。

  裡邊……正是那半身的無臂天使。

  公爵和這冰塊中的半身無臂天使，背靠背地對視了一眼。

  「這不在計劃之中。」

  公爵，率先說道。

  冰塊中的半身無臂天使，沉吟了一下。

  「如果計劃有變，這改變的代價也該是我們要付的！」

  公爵，皺著眉頭說道。

  「這不公平！誰能想得到這來自修道院的博士，居然會不知道盛會！」

  他這深皺起來的眉頭，簡直都能夾死蟲子了。

  「我的計劃並沒有問題！只是將這邊的教廷換成了這難得一見的修道院而已！」

  冰塊中的半身無臂天使，將它的臉從這冰塊的表面，浮了出來。

  浮出來后還不夠，還直接從這冰塊中將這臉給拉了出來，套著一層薄薄的冰膜逼近到公爵的面前來。

  「想要辯解的話，還是等到以後再說吧！我的，被祝福者。」

  公爵，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咬了咬牙，放棄了辯駁。

  「問題是……這修道院，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那張臉，對著公爵如此說道。

  公爵看著，這隔了一層冰膜，那半身無臂天使，越發模糊的臉，很想下一個切實而果決的結論。

  但，最終.……他卻是搖了搖頭。

  「看上去……他像是真的不知道。」

  公爵，嘆了一口氣。

  「而且，這是修道院的問題，抑或是這位博士，他本人的問題，我也無法肯定。」

  他，有些無力地說道。

  「畢竟，在這以往，修道院可是從來沒有參加過盛會的。」

  這一點，就不是.……真正的公爵，這種羔羊會知道的情報了。

  在那從冰中延展出來，甚是模糊的天使臉龐上，竟然也能夠看到……它似乎是在皺著眉頭。

  「如果，這位博士，他剛剛所說的，都是真的話……」

  公爵很是嚴肅地，接過話頭來。

  「如果是真的，那麼這修道院的目的，就不是為了盛會而來。」

  畢竟，要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更遑論所謂目的了。

  那半身無臂天使，將它的臉，從這拉出的冰膜中，重新退回了冰中。

  「如果是假的……這位博士，又是為了什麼，在說謊？」

  它的聲音，比之前少了一份激動。

  看樣子，在冰中的它，可算是冷靜下來了。

  公爵，沉浸在這周身的寒冷之中。

  「慢慢地在這裡縷一縷思緒，就先假設.……他是在對我說謊好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公爵，輕輕揮舞起了他的手指。

  「那麼問題就是，他為什麼要說謊了。」

  他，在這巨大冰塊的表面，塗塗寫寫著。

  「說謊便意味著，他該知道的，是都知道。」

  密密麻麻的線條順著這冰面，被他劃了起來。

  「甚至，不該知道的，他可能也知道了。」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若是不想參加這次，我們準備了整整千年之久的盛會的話.……」

  公爵，想到那位博士的面容。

  「那就是說明，他已經勘破了我們的身份……但，這說不通啊！」

  他手上塗抹的動作，越發急切。

  「如果真的已經察覺到了你我的話，那麼這位博士，又為什麼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個傻子一樣陪著我演戲？」

  越是琢磨下去，他就感覺越是不對勁。

  「而且，還收下了那封本來預留給教廷的證件？」

  這麼一推理，他感覺……對於博士說謊與否，可能可以下個簡單的定論了。

  「遠的不說，就當他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目的，但只要收下了這封證件，就代表著他，修道院這個教派，未來是有可能會得罪教廷的。」

  公爵躺在這宛若鏡面一般的冰床上，定了定眼神。

  「在，這位公爵，真的就只是原來的那位公爵的未來。」

  他，眼前一亮。

  「所以，這位博士……他沒有說謊的可能性，很高！」

  可馬上，他又是搖著頭說道。

  「除非.……裡頭還有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變故。」

  那與他背靠背，又面對面的半身無臂天使，也在冰中點了點頭。

  「畢竟.……是那修道院，我這邊也沒有多少信息情報可以提供給你。」

  公爵嘆了一口氣。

  「要真的是謊言的話，那麼計劃必須就此改變。」

  改變，而非中止。

  畢竟，一切都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

  而他，照現在看來，也沒有能夠決定中止這一切的許可權。

  事實上，公爵他最高的許可權，就是在當初下達了，走這一步兵行險棋的命令。

  「所幸，目前看來……謊言的可能性相對來說，是低的。」

  冰中天使，略微思索了一下。

  「確實，但千年的準備，便是接近於零的可能性，我們都不能放過。」

  公爵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正因如此，所以才要更加地仔細辨別，這位博士，其言是否屬實。」

  半身無臂天使，看了一眼同在冰中的公爵。

  「人心，真是複雜。」

  不知道.……它，這是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