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入土為安的願望
這筆賬，秦懷義不知道算，但秦叔寶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作為一名武將，秦叔寶算是非常潔身自好的，他家中也隻有一妻二妾而己。
不象程咬金那家夥那樣，家裏有七八個鶯鶯燕燕，還經常在青樓裏和那些女子們不清不楚的。
可是，秦叔寶的一妻二妾，也隻是給他生下了兩兒一女而己。
夫人們懷下的孩子不少，加起來怕是有十幾個之多，懷得多了，他這當爹的又不經常在身邊，他都記不清了。
可是，他所有的兒女當中，如今養大成人的，也就眼前這三個了。
年輕的時候還好說，他還可以找借口，是自己長年不在家，現在天天在陪著妻妾們，也再無所出了，可見得，女人們生下個娃兒，是有多不容易。
這還是他秦家家境頗為殷實的結果，也隻能養麽這三個孩子，就更別說那些窮苦人家了。
有的運氣極其差的人家，他們兩夫妻就算生下了一大孩子，能養大成人的，甚至一個都沒有。
所以，李承軒這麽說，秦叔寶一聽就懂了。
“十個兄弟啊，就是你一聲令下，就都沒有了，”秦叔寶痛心疾首地說道，“你手上有弓有箭，你為啥不會用弓用箭？非要和人家拚大刀，你以為就你厲害？你們是力氣比人家多，還是比人家更不怕死？這些弟兄，都是你害死他們的啊。
秦懷義終於明白他錯在哪裏了，默默的不再作聲。
秦叔寶氣不過，又揮起鞭來想要抽人。
這時候，李承軒不得不出麵製止了，攔住秦叔寶的皮鞭道：“秦將軍，事已至此，咱們生氣也沒有什麽用了。秦兄也是初入戰場，沒有什麽經驗，有過這次血的教訓之後，想必他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再讓他犯同樣的錯誤？我抽不死他？都是我上好的關中子弟啊，就這樣被他葬送了，”秦叔寶悲愴地吼道。
在唐兵們看來，他們以區區兩百多的兵力，全殲了近六百名吐蕃人，這應該是一場大勝，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可是，當他們聽到秦叔寶的吼叫聲後，他們不敢再感到開心了。
這些死去的人，是他們的袍澤，就算死得再少，也是他們的袍澤。
如果，他們的袍澤的死了，他們還會感到開心的話。那麽，當有一天，他們也戰死的話，他們那些幸存的袍澤卻在談笑見生，那時候，在九泉之下的他們，也一定不會開心的。
大家忍住了慶祝的衝動，開始默不作聲的打掃戰場。
可事實上，這確實是一場大勝。
他們全殲了五百多名吐蕃人，還繳獲了近六百匹駿馬。
雖然有的馬自己亂跑，掉到了懸崖下麵，也找不回來了，但他們到手的也還有四百多匹好的。
還有幾十匹被他們砸死的馬，背回去的話，還能讓涼州城的兄弟們吃一頓飽飽的馬肉湯。
馬肉雖然不好吃，但都到這個時候了，想必大家都不會嫌棄的。
他們還繳獲了許多的金銀珠寶，雖然都是從涼州周邊地區掠來的，但如果不是遇到他們的話，這些財富，就將落入吐蕃人的手中，說不定，還會成為他們向涼州購買武器或糧食的貨幣了。
這批人手持的武器，正是涼州被搶走的那批武器，如今，重新回到了大唐人的手中。
在仙湖——也就是羅藝和他們的兄弟們現在所棲居的地方，獲得了大量的羊群和糧食之後，他們差點都忘記了這夥人的存在，如今，也算是失而複得了。
將吐蕃人的死屍推下懸崖。
他們，或許在這裏腐爛，或將成為野獸們的食物，然而不管如何，他們就將和這裏的山林融為一塊，沒有人記得他們曾經來過，隻知道，大唐曾經在這裏消滅過一群壞人。
也不急著回去了。
將死去的馬，或者那些救不回來的馬剖開了分成數塊，就地燃起篝火烤幹了，再架到馬背上馱回涼州去，這些都將是涼州人民的口糧，能救急的。
接下來，就是安葬死去的戰友們了。
可是，這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坡，連人都站不穩，就更別說挖墳了，又不能把自己的夥伴們推到山穀裏，和那些吐蕃人在一起。
這就讓大家為難了。
“把兄弟們都帶回去吧，他們都是為了我們涼州犧牲的，他們應該葬在涼州的地麵上，享受涼州人民的香火，”李承軒製止了大家尋找墓地的試圖，擺擺手道。
聽到李承軒這話，不隻其它人，秦叔寶都愣了。
“公子，不瞞你說，雖然和經常和將士們稱兄道弟，但你是第一個，把我們這些弟兄們當人看的。都說將軍都難免陣前死，莫說是兄弟們了，就是許多將軍，死在了外麵，能博得一襲馬革裹屍，都是非常大的榮幸了，你還能記得把他們帶回去安葬，你真的是有心了。”秦叔寶感動地說道。
“他們是人，是我們的兄弟和戰友，莫說這些，就算他們隻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我們但有餘力，也要讓他們入土為安的，”李承軒不以為然的笑笑，“入土為安，可是我們這個民族千百年來的傳統，如果我們連這一點都不能為他們做到，那我們還是人麽？”
秦叔寶沒再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天邊。
也許，他是在懷念那些戰死的兄弟。
也或許，他是在內心深深的自責。
“兄弟們，不能讓你們入土為安，你們的親人，甚至不知道你們死在了哪裏，都是我秦叔寶的錯啊。以後，你們不會了，我大唐的勇士們，都將有他們各自的歸宿。你們在地底下，一定要保佑他，一定要讓他成功，那麽，我們的兄弟，就不至於再拋屍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