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散
“轟隆隆……”這一刀好似斬開了虛無，斬開了一切，刹那間，金色的刀芒將楚恒籠罩。
楚恒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的心神，再次被拉入腦海當中，這次，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有一柄金色大刀，不斷遊蕩，似乎在找尋著什麽……
“轟轟轟……”
外界，空中的雷雲，前所未有地壯大，一道道傳遍天地的雷鳴聲，遠遠傳到荒海的另一頭，所有凡人國度。
此刻所有國度中的人，紛紛望向遠方，那邊的天空一片昏暗，隱隱有雷劫之聲傳出，更有一片金色光亮閃爍不停。
沒有人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轉眼間，一股恐慌的氣息，不斷蔓延在這些凡人的心頭……
“它似乎……在找尋著什麽！”楚恒低聲呢喃，注視著腦海中的金色大刀，遲疑道。
滅魔禪師此刻麵色凝重，眼中精芒一閃即逝，緊緊地盯著楚恒。
蠻瘋子也不睡了，坐起身來，呆呆地望向楚恒。
而天空中的雷劫遲遲沒有降下，似乎正等待著什麽。
在楚恒凝聚仙脈的同時，荒海的深處，原本巍峨穹樓所在，這裏一片漆黑，四周沒有半點荒海海水。
一道妙曼的身影，倚靠在穹樓之上，目光遙遙望向雷劫，以及雷劫下的楚恒。
她的神情莫名，似帶著悲傷，透著茫然，低聲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麽。
“它到底在找什麽？”隨著時間流逝，楚恒的眉頭漸漸皺起，此刻他雙手不斷掐訣，一道道印訣被他打入竅穴中，連接條條仙脈。
他的體內，九成的仙脈已然形成，此刻正不斷出現，被連接，吸收外來的荒力，轉化為淡青色氣體。
“嗡……”眼看，隨著仙脈越來越多，他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就在此時，遊蕩在他腦海中的大刀，忽然頓住了。
楚恒的動作為之一停，凝目望去。
隻見大刀似乎在遲疑著，下一瞬，它立刻綻放光芒，直奔楚恒的腦海深處，他的靈魂所在。
“來了，‘斬篇’的最後一刀，斬盡一切牽掛羈絆和因果，塑造逆天仙脈，從此掙脫天地囚籠，脫離掌控！”滅魔禪師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大刀速度飛快，轉瞬間，便來到楚恒的靈魂深處，不斷有玄奧氣息釋放，搜尋著什麽。
時間漸漸流逝，當楚恒體表的仙脈，將要覆蓋他的全身，隻差最後一條，便能凝聚全部仙脈之時，異變陡生！
隻見在楚恒靈魂深處，一道若隱若現的倩影，纏繞在楚恒的靈魂上。
而那柄大道之刀在感受道那抹倩影的瞬間，陡然間嗡鳴起來，直奔對方而去。
那倩影同樣感受到大刀的來臨，從楚恒的靈魂中升起，轉頭看向直奔自己而來的刀芒。
她的麵容模糊，但卻有一絲苦澀縈繞在其上，透著悲傷。
隨著刀芒的逼近，她並未躲避，而是歎息一聲，帶著悵然，露出笑意，仿佛祝福般，迎向刀芒。
楚恒的麵試色驀地大變，他立即停下凝聚最後一條仙脈的印訣，心中隱隱劇痛，下意識大吼道：“停下。”
在其話音落下之際，刀芒猛地頓住，幻化成大道之刀，在原地不斷盤旋，似在催促著楚恒。
天空的烏雲吧，在大刀直奔女子身影而去的瞬間，變得狂暴無比，眨眼間降下四十九道雷霆，轟向楚恒。
“你在幹什麽？還不快速速斬下，更待何時？”滅魔禪師的眉頭頓時皺起，權杖祭出，釋放大神通，以無上之威，將雷劫轟散後，對著楚恒傳音道。
楚恒的身子顫抖不已，他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髒位置劇痛無比。
在他喊出停下的瞬間，他靈魂中的倩影笑了，仿佛發自靈魂的笑聲，使得楚恒的心神陶醉，心髒的劇痛緩和不少。
“難道你不想修行了嗎？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是誰嗎？你不想知道一切的因果了嗎？亦或者是，你不想找回屬於你的一切！”滅魔禪師的目光變得淩厲，一道道質問之聲回蕩在楚恒的腦海。
楚恒的心神再次一震，原本遲疑不動的大刀，隱隱帶著興奮，竟再次朝著女子衝去。
“不……不要！”楚恒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現在心神大亂，一方麵是對於修行的執著，一方麵是發自靈魂的悸動，讓他不要斬下這女子。
大刀再次停下，似不耐煩般，來回在女子的周圍盤旋，仿佛隨時都能衝出。
“你在幹什麽？問心訣乃是問心之道，必須要斬下一切因果與羈絆，這樣才能真正凝聚仙脈，難道你想一輩子這樣平凡下去嗎，最終成為一蓬黃土？”滅魔禪師的麵色陰沉下來，當頭棒喝。
全身被仙脈覆蓋的楚恒，若此刻他斬下女子，凝聚最後一條仙脈，有滅魔禪師在，空中的雷劫也阻止不了他前進的步伐。
他的臉上露出苦澀，心神看向那模糊的女子身影，露出茫然之色。
“你是誰？為何……我斬不下！”他喃喃低語。
女子沉默，搖了搖頭，半晌，她笑了，似帶著不舍與解脫，竟主動地……飄香大刀。
“轟隆隆……”劫雲狂暴驚天，怒吼不止，在女子衝出的瞬間，仿佛要阻止她般，轟然降下八十一道雷霆。
滅魔禪師的目中露出精芒，大袖一揮，身上月白色袈裟遮天蓋地，直接將楚恒籠罩其中，權杖轟出，展開申通迎向雷劫。
“轟……”
轟鳴聲回蕩時，楚恒的臉上露出茫然，大刀顫動嗡鳴，興奮不已，同樣幻化刀芒，斬向女子。
眼看兩者就要碰觸，楚恒心中絞痛，突然的，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從冥冥中傳出，直接將茫然的楚恒，驚醒！
“不要……”
楚恒的身體陡然一震，不知是從哪裏來的衝動，他蒼老的麵孔瞬間猙獰，帶著滔天怒氣，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讓他看向女子和大刀時，目露瘋狂。
“給我停下……散散散……”
楚恒仰天嘶吼，全身大刀和女子的距離隻差毫厘之時，刀刃震顫，似帶著不甘，隱隱有消散之意。
“快斬啊……在不斬下這一絲因果，你永遠都無法修行，永遠無法找回你所有的一切……”滅魔禪師看著這一幕，怒吼出聲，凝聚仙脈之時，他不能插手，否則，他說什麽也要讓這一刀斬下。
“為什麽要斬，既然我想找回屬於我的一切，明悟前後的因果，知曉我是誰……那為何……我還要將我擁有的東西，生生抹去呢？”楚恒仰天大笑，眼露癲狂，仿佛陷入魔障般，讓滅魔禪師的眉頭深皺，麵色陰沉得可怕、
“道心已問，你隻有這一次機會，斬下，超凡脫俗，不斬……你隻能被困在掌控中，永生永世輪回不休。”滅魔禪師的神色恢複平靜，淡淡開口。
楚恒冷笑，藏來的麵孔皺紋斑斑。蒼發飛揚間，他緩緩道：“縱是百世困苦，萬世輪回，我也不會斬下這一縷因果，更不會拋棄我擁有的一切。”
說完，他的目中露出果斷，在滅魔禪師和蠻瘋子麵色變化時，雙手不斷掐訣，凝聚的大道之刃，刹那間消散。
腦海中的女子撲空，露出茫然，旋即佇立在那，沉默不已，似帶著微笑，還有傷感，透著莫名的情感，返回楚恒的靈魂中，纏繞其上，仿佛永遠也不分開。
“哈哈哈……”楚恒仰天狂笑，不知因為什麽，兩行淚水從他的眼中落下，瞳孔中浮現瘋狂的悲哀之色。
“修行嗎……不要也罷。”他心中暗歎口氣，陡然間，體表一條條仙脈，此刻光芒逐漸暗淡。
緊接著，原本隻差一條，便可完全凝聚的仙脈，竟然有一條仙脈消失不見，第二條，第三條……
隨著仙脈消失，裏麵儲存的淡青色氣體，也從其內飄散出來，同化在荒海中。
而楚恒則是呆呆地癱坐在地上，雙目怒暗淡失神，原本就蒼老的麵容，這一刻好似更加蒼老。
空中的雷劫，在大道之刀散去的瞬間，仿若帶著嘲諷，潰散開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看著這一幕，滅魔禪師神色陰沉，蠻瘋子神色依舊呆滯，沉默不言。
“多好的機會，卻被你放棄了……”滅魔禪師目光閃爍，淡淡說道，語氣不鹹不淡，看不出喜怒。
“或許吧。”
楚恒澀聲回答道。
“你已經沒有找回屬於你一切的機會了，留給你的，隻有永生永世的輪回和苦痛。”滅魔禪師繼續說道。
楚恒沉默。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因為你本身就是一枚苦果，或許將你種下的初衷，便是讓你免去一切苦痛，不入修行世，可縱然如此……麵對天地的掌控，這有用嗎？”滅魔禪師看向楚恒時，露出一絲憐憫之色，搖頭再次誦讀了一聲禪語。
與此同時，從荒海深處投射而來的一抹目光，在楚恒散去仙脈之時，消失不見。
似乎由於太過疲累，楚恒的身子一歪，直接昏迷過去。
“就讓這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既然他的出現被帶走道果帶走了一切，那就讓他從哪來，回哪去吧……”滅魔禪師目光深邃，轉頭看向蠻瘋子：“蠻瘋子，你將他送走吧。”
蠻瘋子呆了片刻，沒有了之前的瘋癲，而是麵色變幻不定，遲疑半晌，試探問道：“可是……他身上……”
“住口。”滅魔禪師大喝一聲，打斷了對方接下來的話語，而是沉聲說道：“不可妄言，你隻管去做好了。”
“可是，我們的計劃，豈不是失敗了？”蠻瘋子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無妨，如今明子已廢，但還有暗子，你去告訴她，抓緊時間，當她功成的那一刻，吞神女，引穹樓，去搏一搏那一絲希望。”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荒海深處，一抹精芒稍縱即逝。
“不用通知師尊他老人家嗎？”蠻瘋子問道。
“不需要，他老人家正沉睡著，在沉睡前，他將一切交付於我，我不得不慎重。”滅魔禪師繼續道：“好了，你去吧。”
蠻瘋子微微點頭，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楚恒托起，隨著蠻瘋子幾個閃爍間，消失在荒海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