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道的力量
這一日，整個公羊鎮忽然變得沉寂，一種悲涼肅穆的氣氛籠罩八方，很罕見的，這裏的家家戶戶，出門都穿上了白衣，時不時，目光會朝著陳家大院望去。
甚至，就連此處的許多修士也都沉默中，換上了一身白色，走在打擊誒小巷中，再也聽不到喧囂的吆喝聲以及談論生，西風吹來，透著一股子淒涼。
陳家大院四處，已經掛上了喪聯，無論家丁還是婢女，人人都戴上了綸巾，一個個行事匆匆，話也變得少了。
相比於外界的變化，陳家的大廳裏卻是通紅一片，兩位活了近兩百歲的老人躺在精致輪椅上，兩旁有丫鬟細心守候，小宇則陪伴在一旁。
整個大廳中，都站著不少人，小宇的弟弟陳浩排在第一位，他的年紀也很大了，頭發花白，臉上起滿了皺紋，再之後，是他的子孫後代，年紀都非常大。
他們皆身穿紅袍，與他人穿著的喪服意味相反，在凡俗間，一個人若是能活到百歲，在死後，家人無不喜氣洋洋，說明老人的結局十分圓滿，當慶祝。
陳父陳母自然不例外，可對於小宇而言，他的內心卻是充滿了悲涼與不舍，作為子女，他能夠長久活於天地間，可至親之人卻不能陪伴左右，這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所以，在最後的這段時日，他寸步不離陪伴在父親母親身邊，悉心照顧，讓他們在生命的最後，能笑著離開人世間。
感受著兩位老人體內的生命之火不斷暗淡，小宇表麵雖沒有表露出多大的悲傷，可心底卻絞痛難忍，隻不過，他是鬼魂，隻是占據了一具煉製而出的肉身罷了，沒有淚水，不會哭。
雖說生老病死在凡人裏很常見，但小宇無法接受這個結局，他想讓父母永遠陪伴於身邊，他想一直照顧兩位老人，去幕布當年的遺憾。
可現實是那麽的殘酷，天道有缺，冥冥中自有宿命安排，注定了他們將陰陽兩隔，從此之後，不知輪回一世過後，他還能否在人世裏找到父母的痕跡？
時間一天接一天過去，兩位老人的氣息愈發微弱，小宇看在眼裏，眸子滿是憂傷與強烈的不甘和痛苦，為什麽，為什麽天道會剝奪人的壽元，會讓他的執勤離去，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逆轉這一切嗎？
在慘笑中，他沉默著，一直守候在父母身旁，大廳裏的陳家之人依舊不少，他們已經意識到這兩位歲數極大的老祖宗快要升天，滿屋子透著莊重的氣氛。
另一間屋子裏，楚恒仍舊沉浸在頓悟當中，這麽多年過去，他的感悟已然快達到圓滿境界，尤其是在最近這些年，他眼裏所看到的，心中感受到的，都化作了如今蔓延整個修真驚愕的奇異力量。
這種力量，浩蕩而飄渺，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也隻有那些感知力敏銳，底蘊深厚之人，才能微微捕捉到一絲氣機而已。
“紅塵奪命，因果循環，既定的法則注定難亂，猶若萬丈深淵，無數人沉淪，望不到這朦朧迷霧之外……到底是什麽一股力量，在操縱著這一切！”
他的感悟，化作了無邊無際的氣浪，隨著那股覆蓋修真界的氣機，融入天地間，隱隱的，可以看到有非常多的區域，有數不清的凡人區域，有淡淡的霧氣升騰。
這種霧氣一開始還很模糊，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隨著楚恒的明悟，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斷變得濃鬱，在顏色上，也朝著赤色不斷轉變。
緊接著，這些霧氣不斷蔓延，到了最後，就連很多修士存在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勢力範圍內，都湧現這樣一幅畫麵，淡淡紅霧猶若無形塵埃，擴散八方。
可能看到這一幕之人，太少太少了，修為最差都得是分神境巔峰，畢竟，這股奇跡太浩蕩了，在層次上，基本上已經快要超越了神通，達到另一個層次。
“好莫名的力量，是誰……在頓悟無上神通？”聖靈宮區域，有熟人抬頭望天，包括靈璿子與虞琴九，他們麵色凝重，隱隱的，似乎在空氣中看到了一陣陣紅霧。
霧氣朦朧不可捉摸，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息，像是能讓人心神墮落，能讓人陷入無盡茫然與陶醉中，如同經曆一場輪回，如夢如幻。
這種力量，就連虛主境巨擎都為之心中震駭，一旦他們的心神沉浸其中，道心就會不穩，似乎冥冥中，有一雙大手，正主宰者他們的命運般，難以抗拒。
修真界各地，很多人都察覺這一幕，看著不斷升騰的紅色霧氣，滄月門門主、天虛聖壇兩大巨擎壇主，天元祖家雷元子，劍道峰老祖，屍傀宗太上宗主等等強者，都神情嚴肅，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薑國區域，無邊霧氣籠罩，無人察覺，這裏又仿佛回到了當初，一片蒼涼枯寂，像是又回到了荒蕪之際，但與一千不同的是，裏麵的人們安居樂業，氣氛融洽，不再有戰亂，不再有恐懼感。
他們就仿若紅塵中的一個個生靈，享受著現實的美好，體悟著修行的樂趣，但有一點與過去的凡俗不同，此處的紅塵中，人們並不印為生老病死而傷心，並不因為天生殘缺，亦或者體質平平而感到氣餒。
追溯到根源，那是因為他們的心中，已經有了堅定不移的信仰，有一位神靈般的人物，為他們主導世間一切，為他們橫掃一切障礙，帶給他們更強大的力量以及無邊的希望。
也正是因為這種信仰，化作了精神支柱，使得就算是再濃厚的紅塵氣息，也難以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他們的命運與這精神支柱緊密相連，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命理紅塵中，誰主沉浮……”荒海的某處，穹樓問道碑所在，姬羅站在第七層樓閣之上，俯瞰著整個天地，她的眸子若星辰，仿佛能堪破一切虛妄，穿透層層紅霧，看到了在朦朧塵埃的盡頭，那一道盤膝打坐的身影，口中不由喃喃低語。
或許是因為這紅色霧氣中彌漫著的氣息，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眸子變得深邃迷離，下方，玉蘭花開，身旁，雪白小獸蹦躂個不停，她的思緒，完全沉入了追憶當中。
古域，滅魔禪師抬頭，他端坐在一棵老鬆之下，身披袈裟，禪杖橫放在雙腿間，雙手合十，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紅塵氣息，他長誦了一句佛語。
“阿彌陀佛，漫漫浮塵世，人心可成佛，大夢幾回醒，還看芳華否！”
鳳鳴穀中，有一紫鸞飛舞，翎羽豔麗璀璨，神駿非凡，一座祭壇之上，牧連齊雨體內氣息起伏不定，澎湃之時，隱隱讓天地共鳴，收斂之時，卻又仿若天地寂滅，元素混淆。
“這紅塵氣息中，有那該死的姓楚小賊之意念！”清冷的臉上，浮現一抹極致寒意，鳳目殺意彌漫，冷哼一聲，再次閉上雙目，大袖一甩，淡淡紅塵盡皆被她攪得粉碎，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讓他討厭甚至是嫌惡的氣息。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直到這一年的最後一日到來，淡淡的紅霧，已經將整個修真界籠罩，其範圍達到了萬丈，若是有修為強橫者，從極高的蒼穹往下看去，定然會心神不穩，為之倒吸冷氣。
“如此程度的聲勢，這小子到底在頓悟一種什麽樣的神通？”荒海的某處，道衍子緩緩睜開雙眼，深邃的瞳孔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凜然。
在他看來，如此範圍的神通道韻，怕是無限接近於道法的程度，這種手段，也隻有聞道者這一層次才能夠掌握，區區分神境，如何去駕馭？
“這麽多年，本尊總算是對荒海的一切變化，有了大致的理解！”他長吸一口氣，這百多年來，他一直沉浸於感悟之中，不曾停止過。
當初，薑國出現大量修士，讓他感到震驚，到了最後甚至是麻木，如今再看去，無邊區域裏，薑國與秦國的修士數量，已經炒股了半數，這遠遠超出當年薑國的總體人數。
他不得不承認，楚恒的確做到了這自古以來，都幾乎不可完成的壯舉，他讓一個龐大凡俗國度，甚至是讓整個修真界都改變，使得所有方安人，都可蛻變為修士。
“一開始本尊還不明白，直到他的念，傳遍天下，直到這片天地裏，充滿了他的大勢，直到……這紅塵的出現，才有了最準確的認知。”
道衍子悠悠一歎，瞳孔愈發深邃，以他的心境，此刻也難免被楚恒的想法與做法給驚住，他已經能隱約感受到，那股在楚恒體內，不斷生根發芽，頑強生長的……道的力量！
沒錯，就是道的力量！
“他之所以能夠改變薑國，改變整個修真界凡人的命運，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篡命者，意圖逆亂天道，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主宰之路！”
“一切規則由他主宰，一切生靈由他來決定命運，紅塵鎖命，他便要將紅塵挑破，因果循環，他就要讓因果逆轉，讓規則重歸混沌，一切輪回……由他來掌控！”
他心中念頭不斷劃過，呼吸都變得無比粗重，如此幾乎要與天對抗、與道對抗的做法，基本上是難以存在的，但楚恒卻建吹至今，從未改變過這種想法，甚至，已經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無數人的命數，已經與他緊密相連，諸多生靈的信仰，為他的道鋪路，為他提供破開天道的力量，在大勢形成後，在他的道傳遍天下後，早已一發而不可收拾！”
道衍子目中有強烈的光芒閃爍，道的力量，虛無縹緲，甚至，楚恒的這種主宰至尊的世界之道不曾存在過，本源無跡可尋，怕是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後。
但現實卻在不斷提醒著道衍子，既然這條逆天之道已然形成，並且步入正軌，走到了最後……就真的沒有本源嗎？
“原來……道一直存在於世間，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隻是因為我的思想太守舊，或許……我如今所走的路從一開始就錯了，天地之戰迫在眉睫，音響了心境，才導致我對於前方大道……感到朦朧與模糊！”
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似乎在明白了這些後，整個人忽然與之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甚至其氣息，也隱隱有了微妙的波動。
與此同時，這一日，大沃之野陳家大院中，氣氛突然變得嚴肅，在滿是喜慶意境的房屋內，傳出了一聲聲哭腔，一股悲涼，頓時波及整個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