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再見

  “黃……黃若珊……”我本想喊一聲的，但是一張嘴，就往外吐血，聲音根本發不出來，反而我身後的一個人看到我有異動，又給了我一腳。


  黃若珊還是把頭抵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來。


  良久，輝騰的後門打開了。


  “上來吧。”


  我努力地抬起了頭，睜開沉重的眼睛。我看到，輝騰後麵坐著一個人，穿著風衣，帶著帽子，都是複古風，也看不清他的樣貌和年紀。他巋然不動，宛如一個雕塑，沉穩內斂。


  我正想看看那個人的麵目，黃若珊卻站了起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幹爹，謝謝了……讓我再跟他們說最後一句話吧，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車上的人沒有說話，車門卻關上了。


  黃若珊擦了擦眼淚，緩緩走到我麵前，蹲下了身子，用袖子給我擦去了臉上的血。押著我的兩個人都退下了，我身體一軟，就坐在地上。


  我抬起頭看著黃若珊，張張嘴：“別走……別……”


  黃若珊一直在哭：“小誌……這次真的是永別了，我會永遠記住你們的……”說完，抱住了我，伏在了我的肩膀上。


  良久，黃若珊用手在我的手心畫著什麽，輕聲對我說：“離別的話，我在電話裏都給你說完了，沒有什麽好說的。以後別做傻事了，這個世界很大，比你想得還要大。咱們每個人在社會裏都是螻蟻，真的，你還小，慢慢長大吧……”


  說著，黃若珊把嘴靠在我的耳朵旁，聲音很小，是講給我一個人聽的：“我會等著你的，等你成長到能接我走的時候……”說完，黃若珊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然後摸了摸我的臉，帶著淚水衝我淒慘一笑。


  然後，起身。


  我伸出手，抓住了黃若珊的褲腳。黃若珊輕輕一掙，就掙脫開了。


  “若……若珊……別……”我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手無力的垂下了。


  天，更加灰暗了，但是，我還是看到了黃若珊坐上那輛輝騰。輝騰發出引擎點火的聲音，然後緩緩駛去了。


  我覺得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醫院裏，四周都是白的，白的牆，白的床單。


  我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腹部很疼，一動都如碰到了刀子一樣，根本坐都坐不起來。


  “快看，誌哥醒了！”我聽到了小五的叫聲，然後一群人頭圍了上來，都是熟人，是我們的一幫弟兄們。


  然後，我又聽到了一個讓我暖心的聲音：“老公，你醒了？怎麽樣了，傷口還疼不疼？唔……真是的，你們六個，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李雨柔直接爬在我身上就開始抹淚。


  看起來，我似乎是回到了F縣了。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來的，我昏倒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我讓李雨柔把我扶著坐了起來。


  我現在是在南關醫院裏，隔壁的病床上，還躺著胡鼎他們。不過，看情況來說，他們的傷比我輕很多。我周圍，圍的都是學校的弟兄們，還有我媳婦兒李雨柔、藍亦、宋秋雨、王冰冰、田少等人。總之，之前一起吃飯的人差不多一半都在，另外一半估計也是因為這裏太小，裝不開那麽多人，所以沒有過來。

  胡鼎他們早就醒了，他們在隔壁的病床上，跟我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發生的一切，已經是前天的事兒了，我因為受傷太重，已經昏迷一天一夜。當時黃若珊坐上那輛輝騰，其他人也都散去了，胡鼎他們還有意識，就報了警，警察把我們都送了回來。


  聽說，晨光酒吧惡意傷人這件事兒，警方也介入調查了，但是晨光酒吧後台很硬，估計也就是停業一兩天，根本沒什麽根本性的懲罰。因為開發區基礎設施不全麵，我們被打的地方沒有什麽攝像頭，沒人能證明打我們的就是晨光酒吧的人。


  這個結果，我也是意料之中了。


  被送到醫院之後，我們就都被拉到南關醫院來治療，其他人沒什麽事兒，傷勢最重的猴子也隻是胳膊脫臼而已。而我，慘了點，肋骨斷了兩根，得在這裏住一個星期。


  聽他們說，王忠義和我媽昨天就來了，給我繳了醫藥費，照顧了我半天。後來，知道我們受傷的兄弟們都趕了過來，他們兩個覺得呆在這裏不合適，才走的。


  不隻他們兩個，王峰、大寶、呂叔也曾來過，聽胡鼎說，王峰來了，就說了一句話——“能活著回來就好。”看起來，他們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我歎了口氣，這次市裏之行，真的很慘很慘。黃若珊，我們真的找不回來了……


  王冰冰就坐在我對麵不遠處，麵容很憔悴，癡癡地看著地麵。


  我心有些刺痛，輕輕喊了她一聲：“冰冰姐……”


  “嗯。”王冰冰有了反應，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也滿是空洞。


  “對不起……我沒能把黃若珊帶回來……”


  “我知道……我不怪你們，你們也盡力了。”王冰冰捂住了額頭，眼淚慢慢往下流，“我問了我哥了，他說他也沒辦法，市裏的事兒，他插不上手。我現在就特後悔，當時如果沒有被我哥扣住了，沒有跟你們一起去該多好。雖然我知道，就算我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但是，我這樣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說著說著，王冰冰就從座位上滑下來，跪在了地上，捂著臉哭。


  回想一下，我記憶中的王冰冰向來冷漠，很少哭。僅有的幾次，都是為了黃若珊。


  說到感情，王冰冰和黃若珊的感情不比我和黃若珊的淺，我很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隻是一夜之間，自己最好的姐妹就消失了，去了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地方。自己牽掛她，卻又無可奈何。


  李雨柔過去，蹲在地上，抱著王冰冰。其他人也不說話了，因為我的蘇醒而帶來的一絲歡樂的氣氛，也都煙消雲散。


  所有人都知道，黃若珊，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