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61 管他呢（上）
四個小時過去了，那個叫做韓一龍的學生依然一聲不吭的埋在一疊稿紙裏麵計算著，費曼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有好幾次費曼真想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把他像一隻小雞子似的提起來，大聲斥問你特碼到底在做什麽？可是都被肖博特攔了下來。費曼憤怒的瞪著肖博特，這個剛剛被招進來的學生一點都不畏懼，眼神中反而充滿了崇拜。費曼也聽說過這個學生是因為自己才走上了大氣物理這條道裏的，於是怒氣反而消了一半。
就在這時候，韓一龍從幾千張稿紙中抬起頭來，扶了扶酒瓶子底兒一樣厚的眼睛，長出了一口，從一摞稿紙中抽出了一張遞到了費曼眼前說道：“教授，按照這個方程，就可以準確的預測龍卷風上層大氣氣旋的位置和強度以及相關的參數，找到了氣旋的位置，我們就可以摧毀它！”
費曼有些吃驚地拿過了那張看起來十分雜亂的稿紙，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扭曲的字母之中搜尋了好一會，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發現了一組有七個方程組成的方程組。費曼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這是一組多麽美麗的方程，它體現著物理學中完美的對稱性，包含著上層大氣運動的本質特征。
費曼拿著這張薄薄的草稿紙的手變得非常的沉重，首都大區所有人的安危全都凝結在了這個隻有不到七平方厘米的方程組中。看了幾秒鍾，費曼恍然大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七個方程中有四個是那麽的眼熟，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這不是哥拉斯方程中那個描述分子運動的方程的幾個特解嗎？費曼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隨即再一次皺了起來。他將目光從稿紙上挪到了麵前的韓一龍臉上，這個隻有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滿臉的疲倦，眼睛裏布滿了細小的血絲。
“好好幹！”費曼隻說了這三個字，同時看了肖博特一眼，然後轉身走向了自己的同事，將稿紙放在了他們麵前。這個簡單的方程組刹那之間在這些大氣物理領域背負著盛名的專家學者中間引起了轟動，在熱烈的討論了半個小時之後，這些專家們根據實際情況修正了其中兩個方程，帶進了三個參數之後，才正式把方程組交給了科學院軟件工程研究院，又過了十幾分鍾，一套全新的軟件安裝到了巨型模擬計算機內，西邊的龍卷風高空氣旋的位置展現在了人們麵前。
費曼皺著眉頭，緊緊盯著距離地表一千公裏處的幾個氣旋的旋眼，對身邊的助手說道：“立即聯係國防部！”半分鍾之後，國防部部長打來了電話，兩個人相互確認之後，費曼放下了電話。
陰冷的風從林楓的身上吹過，風中夾帶的細碎的石頭猶如鋒利的刀刃在已經支離破碎的保護聖鎧上麵劃出一道道痕跡。林楓不敢有大的動作，他必須等待，等待著身體自行恢複。這時候，距離他兩百米開外的拉納塔已經站了起來。拉納塔走到林楓身邊，冷笑著說道：“怎麽樣？逃跑在很多情況下都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拉納塔悠閑地坐在了林楓的身邊，從口袋裏拿出一根已經皺巴巴的香煙，在狂風中點燃了，享受的吸了一口，然後遞到了林楓嘴邊，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空洞的目光盯著暗紅色的天空。不過，拉納塔可以感受到林楓體內旺盛的生命力，這是能力者啟動了恢複能力的表征。從林楓的恢複速度來看，他至少還需要半個小時才可能修複已經碎裂的肩胛骨。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簡單的道理，”拉納塔自顧自的說著，“我記得我三歲的時候被幾個男人捆住，架在火上烤。火灼燒的疼痛讓我記憶猶新，”拉納塔一邊說著，一邊將肚皮上一道黯淡的傷疤展示給林楓看，“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得感謝那幾個男人，是他們教會了我如何生存！”拉納塔吸完了一根煙，大部分是被風吹的快速燃燒掉了，“我殺了那幾個人，從他們身上獲得了新鮮的血液，活了下來，從那之後，我不再逃避。”
拉納塔細心地從腰帶上解下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在風中顯得那樣殷紅！
“其實吧，你也算是天賦者，畢竟在這個時代，沒有幾個像你一樣能夠在四階的時候發展出五階和六階的能力，如果不是為了錢，我們也許能夠成為朋友，當然了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拉納塔看著手中的刀子，有那麽一瞬間，仿佛真的有一滴血從刀鋒上流了下來。拉納塔一個激靈，從失神中緩了過來，嘴角貌似有什麽東西。拉納塔抬起手來擦拭了一下，低眼一瞧，一滴鮮紅色的液體。拉納塔猛然一驚，隨即大量的紅色液體不受控製的從他嘴裏湧了出來。紅色液體很快布滿了他手中那把精致的小刀，看上去好像剛剛切割過生命似的。
拉納塔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本能的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在血液中發現了一種類似於細胞毒素的蛋白類物質。拉納塔的白細胞都無法清除它們，而且逃過了免疫係統的檢測。拉納塔回想起在那座樓頂上，林楓故意留下來的鋼筋。拉納塔心髒猛地抽動了幾下，轟的一聲在胸腔內炸開，鮮血從七竅中噴湧而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幾滴血液落在了躺在旁邊一動不動的林楓的嘴唇上，嘴唇蠕動了幾下將血液吞了下去。又過了半個小時，林楓慢慢的坐起身來。檢查了周身，林楓站起來，瞅著身邊炸裂的拉納塔的身體。從他的血液基因中，林楓獲得了幾個小時之前的短暫記憶，查到了雇傭這個叫做拉納塔的殺手的幕後黑手。
“報告，龍卷風已經進入了萊卡因區，快速向首都大區中心移動！”
費曼額頭全都是汗水，龍卷風突然出現的原因已經浮出了水麵，可是這其中涉及到了太多的事情，不是費曼一個小小的科學家能夠左右的了得。他把助手寫的報告壓在了辦公桌文件的最下麵，他決定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後就申請退休。
屏幕上顯示的氣旋飛速的朝著東邊移動，國防部已經下令發射一顆小型的炸彈，破壞掉氣旋，然而氣旋的位置瞬息萬變，就算能夠利用四個小時前才得出來的一組方程預測它的位置，可是慌亂之下，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氣旋移動速度太快，在剛剛確定了它的坐標之後，還來不及發射導彈，它就已經改變了位置。即使是位於地球外層高空軌道巡邏的第二軍區的軍艦，從接收到地麵指揮部發出的命令之後，氣旋也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韓一龍眉頭緊鎖，手中已經換了三個鉛筆，麵前的桌子上摞著幾千張稿紙，每一張稿紙上正反兩麵都密密麻麻的寫著亂七八糟的計算公式。費曼看了這些東西都覺得頭痛不已，他很難想象這個小家夥是怎麽記得住在幾個小時前寫過的東西，而且還是寫在了這一堆廢紙之中。費曼搖了搖頭，看來自己真的該退休了！
“時間的問題，你太專注於絕對時間，這是錯的！”肖博特突然大聲喊道，沉寂的指揮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從失神中集中到了桌子上的兩個學生身上。
“對呀！”韓一龍一拍腦門，“時間，時間，相對時間，哈哈哈！”韓一龍大笑幾聲，繼續埋頭在紙上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此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首都大區上方的天空也開始變成了鮮紅色，仿佛被鮮血染過似的。當費曼看著通過最新修改過的方程編程出來的軟件成功運行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激動之情，此時的他隻能默默祈禱這個韓一龍絕非浪得虛名。
當第二軍區的軍艦緊隨國防部地麵係統發射的導彈之後也發射了三顆炸彈，並成功和第一顆導彈分別在預定的位置成功引爆之後，大氣物理研究院指揮室內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緊接著，計算機屏幕上顯示的衛星傳回來的圖片，高壓氣旋已經消散了，龍卷風在萊卡因區上空戛然而止，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楓在一個丘陵上麵停了下來，回頭向著身後的鬼城望過去，遠方的天空漸漸淡去了讓人畏懼的暗紅色。暴戾的龍卷風在進入鬼城的一刹那猶如失去了動力的機車似的，停了下來，席卷著上萬噸的核廢料和沙石瞬間將鬼城掩埋住了。暗紅色退去，露出了灰色的天空，一如既往。斑斑點點的恒星的光芒穿過厚厚的輻射雲和穹頂降在了地球上。
林楓望著月亮，灰色的光芒讓人非常的不舒服。他忽然想起了林一峰說過的一句話：饑了就吃，渴了就喝，饑渴了就擦，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