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MR.蘇,很抱歉,我認為我們的合作還是到此為止比較好。貴公司在合作期間所展示的執行力和效率讓人敬佩,但是我們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夥伴。你知道傑斐遜說過,如果兩個朋友意見不同,那就分開來處理,這樣也不至於撕破臉皮。」送走了哈里斯先生后,蘇衛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出去,全都出去!」他崩潰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想到自己會被他的『摯友』擺了一道。癱坐在地上的他已經被絕望完全佔據了,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挽回現在的頹勢,公司股票整體下滑,市值大規模蒸發,本以為拿下這單能夠緩解一下現在的虧損,可是.……
這個已經年近六十的男人再也綳不住眼眶裡的淚水了,在辦公室里哭的痛徹心扉,就連當初送走自己的兒子他的也不曾像現在一般難過。
艾伊利諾斯的小鎮上正在舉辦一場特殊的葬禮,男孩身著黑色西裝,臂膀上帶著白色的絲帶,一口漆黑的棺材在只有兩個人的注視下緩緩的被送入了土裡。墓碑上沒有名字,沒有日期,只有一段尼採的詩:
此刻,白晝厭倦了白晝,
小溪又開始淙淙吟唱
把一起切渴望撫慰,
天穹懸挂在黃金的蛛網裡,
向每個疲倦者低語:「安息吧!」
憂鬱的心呵,你為何不肯安息,
是什麼刺得你雙腳流血的奔跑.……
你究竟期待著什麼?
女孩沒有過多的去詢問男孩和她的關係,但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堅定的神情表明,她應該已經明白了全部的事情。只是她已經是男孩的過去,現在的自己擁有全部的他,雖然他的過往自己未能觸及,但是能擁有他的未來女孩就很滿足了。此時的男孩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他轉過身去緊緊抱住了女孩「寶貝,我想要回京城,我想要搞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男孩堅定的望著她的眼睛,而她又能說些什麼呢,畢竟是他的故鄉和故人,而自己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不應該去阻止他吧。女孩微微點了點頭,算作是對男孩請求的應允,但是她要和他約法三章。「第一,無論你找到的真相是什麼樣的都不要做出衝動的事情。第二,我要你每周至少往艾伊利諾斯打一次電話。第三,我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能記得你在艾伊利諾斯還有一個家和一個等你回家的妻子。最後就是,無論如何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往後的餘生陪在我身邊的是你。如果你覺得京城一定要回去的話,那就去吧,不必擔心家裡我可以把孩子們照顧的很好。」
男孩此時正坐在從倫敦前往京城的航班上,他將頭偏向靠窗戶的一側,眼神空洞而閃爍,此時的他多希望航班能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他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如何面對自己的父親,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和他相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此時究竟如何,前方面對他的一切都是未知。
還有三天就到他28歲的生日了。
飛機一落地他就那出了手機,播出了自己那個最熟悉不過的號碼,一陣忙音過後電話的那頭居然真的打通了。一聲憔悴的男音從他的電話里傳來「你找我有什麼事,不要緊現在就說了吧,如果是要錢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沒有,敗家玩意!」還沒來得及開口男孩就被電話那頭嗆得說不出話來。「我,只是想回來見見你.……」「哦,我不想見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在飛機上的他腦海里想象過不下十種的見面,沒想到最後的得到的回應就是一句『我不想見你。』他獃獃地站在航站樓前,諾大的京城此時卻再也容不下他這個外鄉人……
在父親從前的公司樓下蹲點了四天之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讓自己無限矛盾的男人,他快步上前在上車的時候攔下了他的父親。「不佔用你很長時間,我只是想問幾個我想知道的答案的問題。」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的眼神里再一次露出了祈求的神色,他想要去恨他,但是怎樣都恨不起來。男人看了一眼腕錶說:「我給你半個小時,為了讓時間合理利用,今年晚上回去你先想好到底想知道什麼,然後明天下午三點對面的咖啡店裡找我。」說完轉身進了自己的車裡前往下一場會議。
男孩在咖啡店門口遲疑了。『知道又能怎麼樣呢,他真的愛你?她說了,是因為要倒閉怕連累我所以才會趕我出去。但是公司這些年效益這麼好,怎麼可能倒閉呢,這只是他編出來騙你的理由罷了。但是,萬一萬一他剛剛跟我分開之後沒兩年公司就開始回暖了呢,之後因為太忙了就忘了我這一茬子事了。但是真正疼愛我的話,又怎麼會忘呢?』經歷了很長的心裡鬥爭之後,他終於鼓起了勇氣推門而入,正好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剛剛入座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這個男人就問他「我當初給你留的錢你還剩多少了?」「嗯,我怎麼說,雖然之前的花銷多一點。但是後來我的咖啡店多少有一點起色之後資金也有回壟,總的來說沒有花多少。」「嗯?也即是說錢你基本沒動過咯?」這個男人的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閃而過。「是的。」之後男孩開始問他為何當初要趕自己出家門,以及和他青梅竹馬的那個女孩在他走後的全部事情,男人基本上告訴了他所有自己知道的。具體情況和男孩知道的差不太多,最後在了解到父親公司的現狀之後他決定要幫父親東山再起。
但是他又怎麼會想到自己的未來會永遠的定格在兩年後的今天呢?
在艾伊利諾斯北部林地的草坡上,女孩正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玩耍,心裡卻一直在惦記著數千公里之外的男孩,因為她總覺得,那一次的送別可能就是最後的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