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快把自己逼死了
就在她遲疑不定的這短暫空隙,溫馳那充滿依賴的聲音傳來:“瑾西哥哥,我心口好疼,你再幫我揉揉吧……”
“好!”
容瑾西答應一聲,掛斷了這個打通了又不說話的,莫名其妙的電話。
夏桑榆聽到溫馳軟軟的聲音傳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是萬念俱灰。
他果然一直都陪在溫馳的身邊!
她流產了,還失血過多差點醒不過來,然而他根本就連看也不曾來看她一眼,從頭到尾,他都隻守在溫馳的身邊!
在他的心裏,果然沒人能比溫馳更重要!
哪怕溫馳殺死了他的爺爺,他也一樣寬恕了溫馳,並且再次接納了溫馳!
在他們這樣深厚的感情麵前,她夏桑榆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大悲大慟之後,又對容瑾西失望透頂,整個人便有些愣怔木訥,腦子一片空白,半天恢複不了意識。
厲哲文見她麵色如雪,眼神空洞,頓時嚇得不輕:“學姐,學姐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呀?”
接連著喚了好幾聲,她都木然呆愣毫無反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明顯的溫度差異讓他急忙摁了床頭的電子呼叫儀:“醫生醫生,我學姐發燒了!”
醫生帶著護士很快就趕來了。
一進門,醫生就緊張的說道:“怎麽回事?她血型特殊,好不容易找到血源,如果再出現排異情況那她就真的沒救了!”
說話間,便有護士動作麻利的給夏桑榆測體溫,量血壓,測心率。
然後很快就又有護士去取了藥,將針劑注入她的輸液袋中。
厲哲文看著醫生護士圍著夏桑榆忙成一團,突然就想起女友病逝那一日的場景。
也是這麽混亂,也是這麽緊張。
可她最終還是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巨大的恐懼和愧疚從他的心底升了起來。
他抓住醫生的胳膊,雙腿一軟居然就跪了下去:“醫生,醫生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醫生歎了口氣,在他跪下去之前,便伸手將他扶住了。
“厲先生你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不過她連續四十多個小時處於失血過多的狀態,雖然後來找到了血源,可她的身體還是虛耗過度,現在一醒過來就發燒,隻怕情況不容樂觀啊!”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厲哲文急得聲音都變了:“如果還需要血源的話,你告訴我一聲,我這就去將那位供血者請過來!”
“不!如果她的身體出現排異,再多的供血者也於事無補!”
醫生又歎了口氣,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麵輕輕拍了拍:“盡人事聽天命吧!厲先生你也別太難過,如果她能在天黑之前退燒的話,就沒什麽大礙了!”
“醫生……”
“好了,我還有別的病人,厲先生你也好好休息會兒吧!”
厲哲文自從在餐廳將夏桑榆抱進醫院之後,三天三夜就一直都沒有合過眼。
他那憔悴不堪的樣子,連醫生都看不下去了。
可是學姐還沒有脫離危險,他怎麽可能安心的休息?
等到醫生和護士都走了,他才慢慢來到夏桑榆的病床旁邊。
夏桑榆麵白如紙,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隻有這一具軀殼還留在病床上。
醫生說她心率血壓都有異常,幾乎是暈過去沒有意識了。
可她還是睜著一雙霧沉沉的眼睛,始終不肯讓自己徹底的暈厥過去。
她在等楊力,等楊力來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清楚!
她也在等容瑾西。
等容瑾西想起他還有她這麽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
等他能來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
她淒楚哀然又倔強強撐的樣子,讓厲哲文心疼不已!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試探著將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
“學姐,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可是醫生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你的身體虛耗過度,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你聽我的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好不好?”
他說了很多很多話,可是這些飽含著擔憂與關心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被她聽進去。
她始終都是呆愣木然的樣子,連眼睫毛都不曾眨動一下。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玻璃罩子,將她籠罩其中,隔絕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厲哲文心疼莫名,鼓起勇氣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學姐,你別害怕,以後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一直保護你……”
懷裏的她全身僵直,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被繃到了極致。
而她的上下牙齒,更是因為過度緊咬而發出了咯咕咯咕的聲響。
大約是恨極,怨極,悲極,怒極,她這是要把自己逼死的節奏了!
厲哲文見她如此,一顆心瞬時也是亂到了極點,痛到了極點。
他握著她怎麽也捂不暖的小手,哽咽說道:“學姐,求求你了,你放過你自己吧!我厲哲文今日發誓,以後一定好好守著你,不讓那些惡人再有傷害你的機會!”
情之所至,好長時間以來不曾落淚的他,竟是眼眶一陣刺痛,落下大顆的淚來。
那淚像是具有無比灼人的溫度,落在夏桑榆的手上,瞬時燙得她一個哆嗦。
她僵直許久的目光終於有了些漣漪:“厲哲文……你怎麽哭了?”
“我,我沒哭!是眼淚自己出來的!”
厲哲文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攢起一個溫柔的微笑,誘哄說道:“學姐你困不困?要不你先睡一會兒吧?等你醒過來,你就會發現這些其實都隻不過是一場噩夢……”
她訥訥低語:“真的隻是噩夢嗎?”
“嗯!都是噩夢!睡一覺醒過來就沒事兒了!”
厲哲文的聲音更加柔和:“你的孩子還在,你的父親也還活著,容先生聽說你生病了,正在趕來的路上……”
夏桑榆明明知道他說的都是假的,可是意識還是忍不住順著他的話幻想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孩子還在她溫暖的子宮裏;父親也還在家裏張羅著飯菜;容瑾西聽說她生病了,不顧溫馳的糾纏就開車往她這邊趕來,他很擔心她,很害怕失去她……
想著想著,緊繃的心神便慢慢放鬆下來。
三五分鍾之後,她睡著了。
厲哲文等到她睡踏實了,輕手輕腳從病房裏麵退了出來。
他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為夏桑榆的病情擔心,也為夏桑榆的將來擔心。
身後傳來金寶寶的聲音:“哲文!”
“金小姐?你怎麽來了?不是告訴你學姐已經醒過來了,讓你安心在家好好歇著嗎?”
“歇什麽啊歇,桑榆家裏麵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她沒醒過來我擔心她永遠也醒不過來,她醒過來了,我又擔心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金寶寶說著將手裏的袋子遞給他:“吃點吧,我順路買給你的!”
“謝謝金小姐!”
厲哲文客氣的道謝,伸手就要去接那袋子。
金寶寶卻將手一收,不滿的說道:“哲文,你能不能別這麽金小姐金小姐的叫我?”
厲哲文微囧:“那我叫你什麽?”
“叫我寶寶啊!我身邊的朋友都這麽叫我!”
“我,我也可以算是你的朋友嗎?”
在良辰夜總會,他們可是牛郎與金主的關係呢。
一下子就要躍升到朋友,他有些誠惶誠恐。
金寶寶爽快的說道:“我們當然是朋友了,而且還是很好的那種朋友!”
這幾天相處下來,金寶寶也算是看出來了,對厲哲文這樣的男人不能操之過急。
太過猛烈的追求反而會嚇壞他!
那天她把在巴黎時裝周上麵買下來的兩套男裝送到他麵前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居然是:“金小姐,很抱歉啊,我已經不在良辰夜總會幹了!”
見她沒反應過來,他又更加直白的補充了一句:“我現在不賣身了!”
就是這句話,讓金寶寶決定放緩追求的節奏,先從朋友做起吧。
她將裝有食盒的袋子遞給厲哲文,然後陪他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麵坐了下來:“桑榆的情況怎麽樣?我能進去看她嗎?”
“她……”厲哲文眼神黯了黯,歎息道:“她發燒了!醫生說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是她的危險期,如果天黑之前不能退燒的話,就凶多吉少了!”
“怎麽會這樣?你不是為她找到了匹配的特殊血型了嗎?”
“排異!醫生說有可能是她的個體差異引起的排異現象!”
“排異?又沒有做器官移植,排個什麽異啊……”
“我也不清楚,反正醫生就是這樣給我說的。”
厲哲文想起夏桑榆努力撐著不肯暈厥過去的可憐模樣,莫名的有些鼻頭發酸。
他低下頭,用吃飯的動作掩藏心底起伏的情緒。
還好金寶寶並未發現他情緒當中的異樣,沉默片刻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哲文,那位供血者到底是誰?怎麽從頭到尾都不讓我這個病人‘家屬’看一眼?我還想著當麵向他致謝呢!”
厲哲文拿著勺子的手不易察覺的抖了一下,眼底更是有不明的情緒飛快掠過。
金寶寶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