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莫名其妙的活閻王
蜀繡巔峰之作《雲州仙鶴圖》,葉寧桑曾經在醫學泰鬥的宴會上見過仿版的,據說真跡要上億歐元。
仙鶴立於四海八荒的頂峰,在雲端上展翅欲飛,染著金粉的花墨在屏風上提字:蒼龍闕下君不來,白鶴山前我應去。雲間海上邈難期,赤心會合在何時?
這屏風和宮二爺不太搭啊!
葉寧桑無聲吐槽,詩句出自盧照鄰的《行路難》。
作為景城的大佬,全球頂尖的大佬之一,宮赦和《行路難》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宮赦地位超然屹立於雲峰之巔,就如同那仙鶴,怎會知曉底層平民的艱難,真是諷刺!
“看的那麽入迷?”宮赦清冷的聲音從書牆後麵傳來。
葉寧桑神情一怔,循聲望去:什麽情況,林管家不是說書房沒人嗎?
“宮二爺好。”葉寧桑疑惑之餘,沒有忘記規矩,九十度的鞠躬禮結束後,神情一如往常鎮定自若,早沒了之前訝異震驚之色。
宮赦將手裏拿得典藏版書籍放在黃花梨的書架上,側身看了過來,“我不太好。”
呃,你好不好關我屁事,這就是個問候語,你有必要當真嗎?
葉寧桑在看不見的彈幕上瘋狂吐槽,可一點也沒有流於表麵,無視了這個回應,主動開口問,“宮二爺,您找我有什麽吩咐嗎?”
宮赦眼神犀利,走過來的時候,目光從頭到腳將葉寧桑打量了一遍。
這壓迫感,葉寧桑的當然感覺到了,五指瞬間攥緊,又微微鬆開。再次抬頭的時候,很坦然的回視宮赦。
“照片在桌子上。”宮赦默默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書桌的位置。
“好,謝謝二爺。”葉寧桑想起林管家的話,莫非真的隻是來給她照片的?
她壓下心頭的疑惑,走了過去,抬手去拿照片的時候,聽到‘啪嗒’一聲輕響。
宮赦點燃了一根香煙,手指撥弄著鑲嵌鑽石的費伯契黃釉打火機,那清脆的響聲就是它發出來的。
其實葉寧桑也有一個女款的,她不抽煙,但她很喜歡這款打火機的設計,優雅而知性。因為打火機的外觀很像皇冠,冠蕊裏點綴著大小不一的珍珠。
鑽石肯定比珍珠貴重些,宮赦果然有錢,連個打火機都要展現一番。
葉寧桑對此嗤之以鼻,原來宮二爺這麽幼稚嗎?
“讓你照顧曼柔是因為你是‘葉氏飛針’的傳人,然而你好像有點顧此失彼了。”宮赦吐出一團白霧。
隔著繚繞的霧氣,葉寧桑發現宮赦用司空見慣的眼神盯著她。
“宮二爺,我將曼柔小姐照顧的很好。”
“任何一個女傭都會將她照顧的很好,衣食住行事無巨細,那我找你幹嘛?”宮赦嗤之以鼻。
葉寧桑補充,“除了衣食住行,我還負責曼柔小姐的身體狀況,改善她的心情,項醫生也說了她最近的狀況有明顯的好轉,心智年齡也增長了一些。”
“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孩子了?”宮赦抖落掉一串銀色的煙灰,“曼柔喜歡你兒子事實,她依賴你信任你,你卻利用她達到私欲。”
“宮二爺,我隻是服從曼柔小姐的安排,不論是拍照還是別的。”葉寧桑也是有脾氣的人,她對林曼柔的好,確實夾帶有私人感情,但談不上‘利用’。
“按照二爺的說法,難道我每次見到曼柔小姐抱著我的兒子,為了避嫌就轉身離開嗎?”她正麵詢問,“如果二爺點頭,我一定遵照二爺的命令做事,嚴格按照規矩來。”
宮赦沒想到葉寧桑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手裏的煙燃燒過半,熏得他越發煩躁,“哦,避嫌?”
他掐滅煙頭,將沒有燃燒完的香煙碾碎在煙灰缸裏,動作粗暴,“葉寧桑,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和你兒子都是宮家的傭人。”
‘傭人’兩個字咬音很重,語氣不算淩厲,但故意將聲音拉長了幾分。
是挑釁,也是碾壓。
“低等傭人要做什麽工作,每天的飲食如何,你心知肚明,你沒必要避嫌,我可以讓你們母子住在一起。”宮赦雙手交叉,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手背上。
他用慣有的高位者姿態看向葉寧桑,“吃一樣的東西、住一樣的房間、穿一樣的衣服、做一樣的工作。”
葉寧桑抿緊了嘴角,她讀懂了宮赦的意思。
不到兩個月的嬰兒在宮赦眼裏並沒有區別對待的權利,之所以會讓育兒經驗豐富的特級女傭照顧,喝最好的奶粉、穿最舒適的衣服、玩最益智而安全的玩具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葉氏飛針’。
葉寧桑要談規矩,要避嫌,宮赦就會和她談規矩。
何為規矩,掌權的人製定的規則,約束並限製低位者而創立的製度,你若覺得不公平,那你可以滾出去!
葉寧桑翻湧的情緒如潮汐,起起落落,她的秀眉擰著,倍感困擾,手指攥緊那幾張照片,又重新鬆開,輕飄飄的落回桌麵。
她貝齒咬著嘴唇,短暫的幾秒鍾被無限製的放慢。
宮赦在要挾她,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同千斤重的刀刃壓在她的脖頸上,稍有不慎便會斬落她和兒子的頭顱。
一身傲骨的葉寧桑從未覺得低等女傭是什麽下賤的存在,對於她而言這就隻是一份工作而已,工作不分貴賤,她都會盡心盡力的做到最好。
可此時此刻,宮赦的一番話卻將她的傲骨一根根的打斷,最殘忍的是他還要重新將斷骨拚接如初。
在葉寧桑內心掙紮的時候,宮赦也在觀察她。
不,準確的說是觀察她的而眼睛。
原本眼裏燃燒的光伴隨著他的一番話落地,驟然黯淡了幾分,甚至連白皙纖細的天鵝頸都微微垂了下來。
短暫的幾秒鍾之後,葉寧桑眼裏殘留的光徹底暗了下來。
宮赦煩躁的心情也伴隨著這個信號,瞬間好轉了起來。
瞧,她也有認慫的時候!
“宮二爺,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葉寧桑垂下了頭,避開宮赦打量的目光,這無疑是在對宮赦示弱。
“是嗎?”宮赦彎著眼睛,好整以暇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