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功過

  林穆兒腳步飛快,快到微月居時,已經快是小跑了,連著身後的一眾丫頭也是快步跟上。進了門,林穆兒微微喘著,這衣服,裏三層外三層,厚重的厲害,這剛下過雪的天氣,竟然也是悶得有些出汗了!


  “這聖旨,你可知是什麽事情!”走到臥房,顧墨衍依舊還在看著書,林穆兒卻是沒客氣,劈頭蓋臉的就問了出來。


  “兵符。”頭也沒抬,顧墨衍任就仔細的看著書,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林穆兒氣結,漲紅了臉,捏著手裏的聖旨,繼續責問道:“你可知你隻有三個月時間可以去找!你確定你能找到?”


  “找不到!”依舊是平淡無波的回答,顧墨衍翻了一頁書,繼續看著。


  林穆兒心中冰涼,冷了臉色,帶著幾分刻薄,譏諷道:“難道,晉王殿下是回來盡忠的?然後,拉著整個晉王府一起陪葬嗎!”


  “主子…”蘭雪白著臉,小聲的喊了聲,當著她們這幾個丫頭的麵,主子就這麽不給爺麵子,怕是不妥吧?咬了咬牙,隻得使了個眼色給紅杏青橙,幾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林穆兒哪裏管她們,隻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此刻冷靜的有些可惡,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峻模樣,看不清,猜不透!明明做著天底下最危險的事,但是卻是一字不提,白白叫別人擔驚受怕!

  合上書,看著書的封麵,顧墨衍輕笑一聲:“怎麽,怕了?”


  “是!怕了!我怕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若是其他時候也就罷了,可是,我連家滿門被屠,七十八條性命沉冤待雪,此仇未報,我有何顏麵去見我外祖父!”林穆兒也是沉著聲音,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隻是,抓著聖旨的指節,因為用力過度,已經微微泛著白!

  “即是如此,那你還擔心什麽?”顧墨衍摩挲著書脊,指尖輕輕的叩擊著書本,發出“嗒嗒”的聲響來!

  “擔心什麽?”林穆兒怒極反笑,揚起手中的聖者,譏諷道:“擔心我還有三個月的壽命而已!請問,晉王殿下,您答應過我,會幫我報仇,如今隻有三個月,您做得到麽?”


  至此,顧墨衍才是抬頭看了一眼怒火中燒的林穆兒,輪廓深邃的臉上依舊是冷硬如常,隻是,幽黑的雙眸卻是帶著些許失望:“若是你不信我,我說的再多,又有何用?”


  “你!”林穆兒更是生氣,這人怎麽這般強詞奪理,手中的這道聖旨,難道還是自己造成的麽?“聖旨已下,兵符你又沒辦法尋到,與我信不信你,又有何幹係!你莫要轉移話題!”


  “你若是信我,定不會來責問與我;若是不信,這兵符在手,你也會覺得是假的!”顧墨衍揉了揉腦袋,這幾日雖是養傷,但基本上都是閉上眼假寐,腦子裏都

  是想些事情,這會被林穆兒一鬧,倒是隱約的有些頭疼了起來!


  見顧墨衍如是說,林穆兒一時也是愣住了,這男人胸有成竹的樣子,雖是可惡,但,自己心中好像也有點悄悄放下心來,於是試探著問道:“你,你有主意了?”


  顧墨衍略帶深意的看了一眼林穆兒,又是翻開了書,沒有理睬她!

  林穆兒撇了撇嘴,壓著心中的惱火,哼了一聲:“沒想到,晉王殿下口口聲聲說我不信任您,您倒好,不也什麽都不跟我說麽!這麽說來,倒是彼此彼此了!”說完,也不看床上的顧墨衍,轉身便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顧墨衍皺著眉頭,看著林穆兒的背影,倒是若有所思的想了會,複又自嘲似的笑了笑,低頭又看起了手中的書!


  兩位主子置了氣,微月居裏的氣氛頓時變的微妙了起來,林穆兒賭著氣不進裏間,顧墨衍是也起不得身,出不來。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幾個丫頭也不敢去勸,連著原本今日要告假的蘭雪,也歇了告假的心思,一旁偷偷的暗自擔憂著!

  這微月居氣氛沉悶,皇宮內的永安殿卻是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的不可開交!孝承帝扶著額頭,太陽穴突突的跳著,成大總管也是一臉緊張的看了看孝承帝,又看了看大殿之上爭得麵紅耳赤的文武百官們!

  也不知是哪位言官開了口,說是晉王丟了兵符,就該立馬拿下治罪,這等大罪若還能寬宥,豈不是國無國法,家無家規!都說軍令如山,從嚴治軍,在軍中無論何人犯了錯,都不得求情,如今,晉王丟了兵符這麽大的事,理應問斬,以儆效尤!

  言官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正是興頭上呢,卻沒想到,一向不問政事的武官們站不住了,這些個大老粗,哪裏跟他們拽這些個之乎者也,上來就是啐了一大口吐沫,震得的那些個言官愣在了當場,反應過來後,卻是擦鼻抹淚,直呼豈有此理,跪伏了一大片,要皇上做主的!

  “哼!老子在沙場殺敵的時候,你老小子還不知道躲在哪裏喝奶呢!”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獰著臉,指著一個麵白無須的文弱言官,破口大罵道!

  “你你你!皇上麵前,你,你休得無禮!”這言官哆嗦著手,勉強著梗著脖子回敬著。


  那邊,又是幾個武官圍著幾個言官:

  “沒有我等在沙場上霍出命去,你還有這碎嘴子的時候?”


  “就是,你們不常說,什麽法裏無情,法外施恩!怎麽,到了晉王身上就不好使了?”


  “真是笑話!堂堂鎮北王爺,沒有死在疆場上,死裏逃生回來了,卻被你們這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酸腐秀才,給說死了!”


  “強詞奪理!兵符丟失這樣的重罪,怎麽可以功過相抵,萬萬不

  可!”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怎麽能由著你們的好惡來法外施恩!”


  “.……”


  朝堂之上迅速的分成了兩派,一派以武官為主,支持晉王以功抵過,罪不至死;一派以文官為主,支持皇上斬立決,功是功,過是過!隻有極少數人退到了一邊,對他們兩派互不相幫,隻是做個看戲的旁觀者。


  孝承帝被他們吵的頭疼,這亂糟糟的吵成一團,哪裏還有一點朝中重臣的模樣?


  “好了!夠了!”隨手拿起手邊的硯台,使勁的摔了出去!“啪……”上好的端硯應聲而裂!


  孝承帝一聲爆喝,倒是將這一群人震了下來,一個個噤若寒蟬,拱手站立在了當場!


  孝承帝雙目含怒,又拍了一聲麵前的禦案,指著下方的重臣怒罵道:“一個個的,成何體統!這裏不是城南的菜市場,撒潑罵娘,吵吵嚷嚷,也不怕丟了自己的身份!”


  天子發怒,群臣們自然不敢吭聲,都是悶著頭,悉聽教誨的模樣。


  若是沒有東越那檔子事,孝承帝如今定時會順水推舟,即便定不了晉王的死罪,起碼也要他永無翻身之日!可如今,東越邊境告急,自己這邊兵船又不足,思來想去,為今之計,就隻能依靠晉王了!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孝承帝虎著臉,繼續說道:“可如今,東越告急,左海、山郡兩城失守;南疆大軍逼境,北疆定也是虎視眈眈,大敵當前,我所將晉王斬立決,你們何人可以披掛上陣,以一敵百?嗯?”


  一邊各打五十大板,兵符丟失,定是有罪!可,臨陣斬將,又無人可用……一時間,永安殿上落針可聞!

  說到底,孝承帝心中也是憋屈的很,朝中無人可用,即便武將中有出類拔萃之人,多半也是晉王的手下!邊境多年安穩,唯有一直在前線磨煉之人,才是能堪大任之材,可如今朝中文人輩出,天子門生眾多,讓他們去打仗,卻是萬萬不行……


  況且,東越仗著手中有一個假晉王,就敢連下兩城,想來,那假晉王手中,定是有什麽東西讓他們有恃無恐,若這真是晉王的計謀,那假晉王手中握著的是一份先帝遺詔的話…


  孝承帝眯起了眼,眼中的狠辣一閃而過: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事!不管是不是遺詔,如今,這晉王,死不得!他若一死,東越咬死了那假晉王是真晉王,自己也沒辦法反駁!


  “今早,朕已下了旨,讓晉王安心養病!不過,限他三個月內尋回兵符!此事,你們就不必爭論不休了!”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暗自交換著眼色,或讚同竊喜,或失望搖頭,但最終,都是沉默著,一致拱手說道:“皇上聖明!”


  見此事告了一個段落,孝


  承帝的臉色也早已經是疲憊不堪,成大總管見時間差不多了,上前一步,略顯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尖利著嗓子喊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當中,有一位紫色官袍的精瘦官員出了隊列,上前一步:“啟奏皇上,微臣有本啟奏!”


  孝承帝點點頭,成大總管快走幾步,接過這位大人手中的奏折,雙手恭敬的轉呈給了孝承帝。


  隻聽得這位大人說道:“啟奏皇上,山郡、左海兩城被占,這幾日海鹽運輸基本處於停頓狀態!如今,庫存鹽量已不夠支撐半年,近二十多年以來,咱們大梁食鹽絕大多數依靠山郡、左海提供,傳統的井鹽作坊大都處於停頓狀態,一時也無法供應!微臣不敢隱瞞,稟皇上知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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