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斷臂

  走出禦書房,雖是陽光遍地,但是淩冽的寒風依舊呼呼的刮著,洛玉勉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撣了撣衣服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依舊是一副兵部尚書的儒雅模樣!


  外麵的風刺骨,可是洛玉勉卻不覺得,隻覺得遠比那悶熱的禦書房來的舒坦,轉頭看了看禦書房,厚重的毛氈簾幕擋住了洛玉勉的目光,洛玉勉雖是心有不甘,但那裏麵是皇上相當倚重的老臣,遠不是自己可以相比擬的,呼出一口白氣,洛玉勉也不再糾纏,迎著刺目的陽光,大踏步而去!


  禦書房內,孝承帝卻是緊皺眉頭,看向沈閣老的眼神似喜,似憂!心內卻猶如戰鼓喧囂,下一刻,就好似要從胸膛中跳躍出來一般!

  “你覺得,此事可行?”孝承帝緊盯著沈閣老。


  沈閣老卻是沒有直接給出肯定的答複,有些遲疑,撚著胡須思索道:“老臣也是借鑒前朝之法,具體可行不可行,還得慎重!”


  “嗯!”孝承帝點頭,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其實,前幾日,在朝堂之上彈劾晉王,皇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來!”沈閣老繼續說道:“武將一派,多是向著晉王,而文官一派,多是主張嚴懲!”


  孝承帝點頭,看向沈閣老,微微的向後靠著身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自大梁開國以來,軍權隻授各州節度使,統兵不過三萬,四鎮將軍統兵不過十萬,位極人臣之太尉不得皇帝親命,也不能調遣一兵一卒。我大梁崇文厭武,以儒家思想定乾坤,以商致財,以財守本,文官理政收稅,才有那‘天元盛世’。可如今,這小小的晉王掌著天下的兵權,雖是陛下所賜,但若是狼子野心,豈不憂哉?”沈閣老一臉的痛惜,連連的搖頭。


  孝承帝也是一臉的陰鬱,手指摩挲著手中的扳指,低聲說道:“不錯!這晉王麾下三十萬鐵甲軍乃是當年先帝所賜,先帝駕崩之時,也沒有交代這鐵甲軍該如何安置,以至於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握在了晉王手中!讓朕,寢食難安呐!”


  “是!那三十萬鐵甲軍,其中有二十萬鎮守北疆,十萬鎮守晉王自己的封地忻州,明麵上雖是我大梁將士,吃著我大梁的糧餉,可由於晉王獨享兵權成為其家兵!恕老臣僭越。如今,晉王雖是沒了兵符,但那鐵甲軍依舊是唯晉王之命是從!如此之患,皇上怎能放心?”沈閣老痛心疾首,顫著手,一派忠臣良將之風範!


  “朕如何不知啊!”孝承帝站起身,慢慢的踱起步來:“可如今,不管朕派出多少監軍,那鐵甲軍表麵恭順,暗地裏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你叫朕如何是好?便是殺了一批,頂上來的,怕是依舊不服,難不成,還要叫朕殺光那三十萬將士不成?”


  “如此數量的將士,隻能安撫,不能威懾,若是一味打壓,這些個刀鋒舔血的漢子,暴起反叛,倒是得不償失了!如今邊境憂患,這三十萬將士派上

  戰場,也是能夠抵上一陣的,更別說,這些人都是晉王費盡心血打造出來的精兵良將,輕易殺不得!更何況……”孝承帝眯起了眼,眼神悠長:“咱們大梁共十六州,與北疆接壤的就有忻州、雲州、真州、定州、州、延州!其中有四洲疆域千裏,礦業發達,物資豐盛,人口足有百萬戶,不可不謂之大州!而其中延州礦產豐富,大梁七大鐵礦,三座在其;而晉王的封地忻州,盛產井鹽,也算是極為富庶之地!”


  “確實!這六州單是稅收,就占當年國庫收入近半!咱們大梁向來是收入的六成上交國庫,四成留給自己自,足由此可見,這六州財力也是不容小覷!”沈閣老也是一臉的凝重,這六州向來與晉王交好,又接壤北疆,都在晉王的鎮守之下,自是跟晉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孝承帝點點頭,繼續的踱著步子,靠近了一旁的火盆前,伸出手,像是畏寒般的伸出手,慢慢的烘著:“朕最擔心的,還不是他的財力,而是除了晉王忻州的十萬鐵甲軍以外,其他五州的節度使還各自統領了近十萬大軍!而這些個節度使,與晉王關係匪淺,每次具表上書,都言晉王如何英明,如何勇猛,如此說來,若是晉王真是有心造反,朕,還真是不得不防啊!”


  沈閣老點頭,皇上所憂慮的確實是有道理,這晉王雖還沒有到擁兵自重的地步,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而且,現如今晉王再怎麽猖狂,到底也不敢在三十萬將士麵前表露,如今這些個鐵甲軍還算是忠君愛國的,若是皇上毫無緣由的打壓起來,怕是也會寒了將士們的心,反倒將他們推到了晉王那邊!


  “所以,那日早朝之後,老臣回家思索了良久,才想出了這個計策!”沈閣老歎了口氣,也是若有所思的說著:“前朝奉行此製度,還算成功,按照目前這個情況,這些武將的軍權實在是該收一收了,若是這麽由著他們下去,怕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些,朕如何不知!既然兵權已授,一切交由統帥全權處理,若無重大過失,如何解除兵權?朕曾想有禦史大夫彈劾晉王,但在如今節骨眼上,如此大動幹戈,會不會……”孝承帝思索良久,沈閣老所說,正是自己心裏所擔憂的,自己如此忌憚晉王,無非就是他手中握有的軍權,以至於現如今晉王軍中聲望愈重,自己才不得不想除之後快!


  沈閣老倒是沒有這麽多的憂慮,繼續解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依老臣看,皇權即是軍權,皇上隻需令吏部、兵部多增散官之職,以高官厚祿,換取晉王麾下主要將領之實權即可。再者,剛剛老臣也說了,皇上也並不是奪權,隻是不讓他們專權,現如今兵權上交,隻領官職,不履行實權!皇上還可以酌情加封官階,增加俸祿!他們常年駐守邊疆,難得與家人團聚,如此一來,倒是成全了他們與家人長聚的心願,豈不是一舉兩得?”


  孝承帝雖是沒有說話,但是沈閣老的話,卻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水花,若是這事真像沈閣老所說的這麽順利,這晉王的威脅,倒是大大減輕了,今後,若是再動手,也不必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了!


  “那,武將沒有實權,如何領兵作戰?平常訓練又如何?”孝承帝擰著眉頭,慢慢思索著。


  沈閣老微微笑著,搖搖頭:“日常訓練,亦可仿效前朝之法,多設‘團練’,隻練兵不統兵。將領隻統兵而不練兵,平日裏若無戰事,他們也隻領俸祿,並無調兵領兵之權!皇上既然給了他們那麽高的品階和俸祿,平日裏又不用練兵,這對主帥的依賴自然就會減輕不少。”


  “還有,若是真是如此推行,老臣建議,若是再起兵亂,皇上大可派文官擔任統帥,一來壓製武將兵權膨脹,二來戰亂一結束,兵權又由文官上交,那樣,就不存在遲交、不交兵權的狀況了!而且,如今戰亂甚少,需要領戰的統帥也不多,到時候武將們領著虛職,拿著過高的俸祿,由著皇上點將才能上戰場,這樣一來,必定是個個奮勇爭先,捷報頻傳,才不枉費了皇上的信任!”


  “此法,聽著甚好!”孝承帝頷首,可是麵色依舊沒有放鬆:“可是,此舉,無異於從武將手中削弱兵權,他們如何肯乖乖的雙手奉上?”


  “自然是不肯的!”沈閣老撚著胡須,看向孝承帝,意味深長的笑著:“先秦時有‘二桃殺三士’的典故,殿下不如效仿此法,先調整正五品鐵甲軍斷事官王憲的職務,擢升其為正四品明威將軍領北疆三鎮鎮守之職,再授正三品鐵甲軍右軍都督秦櫟和左軍都督馬放正二品鎮國將軍之職,分領南疆緬陽節度使與東甌越海節度使。雖是高官,但這些疆域尚未歸我大梁,均是虛職。朝堂之上,我看著三人位晉王呼聲最高,不妨先從他們下手。”


  “這……”未等皇帝答應,沈閣老又說道:“那日,皇上已是牛刀小試,晉王自知理虧,自然不會讓這三人反對陛下的決定,但這三個人的離去,無異於斷了晉王一臂。”


  “至於前軍都督趙巷、後軍都督王庭,就改授皇上您的兩位殿前馬軍司指揮使、步軍司指揮使,讓他們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妙!妙!啊!這晉王自己領著中軍都督一職,為的就是統領鐵甲軍,隻是,把趙巷和王庭兩人調派到朕的身邊,會不會引狼入室?反而令晉王有了可乘之機?”皇帝不無擔憂地說。


  “陛下大可不必過慮,‘右軍將軍’雲州齊家的六公子就是您手中的王牌,擢升其為侍衛親軍馬步司都虞侯,一來是拉攏齊家這十萬大軍,二來這都虞侯隻管官,不管兵,監管趙巷、王庭兩人即可,也不怕齊六公子整天在皇宮裏出入,鬧出什麽是非。”


  “那這樣一來,豈不是三十萬鐵甲軍由晉王一人統領?”皇帝仍想不出這三十萬鐵甲軍如何處理。2k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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