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硫磺

  林穆兒躺了一天,到了晚上仍是頭腦昏沉,嗓子火燒火燎的不舒服,就連鼻子,也開始不通氣了起來。蘭雪看見林穆兒懨懨的提不起勁來,也是心中焦慮,每次喝藥,恨不得再給主子多喝上一碗才好。


  林穆兒也不敢大意,知道自己這身體底子不好,若真是不注意,自己這條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可饒是千般注意,萬般小心,到了半夜,仍是被自己撕心裂肺的咳嗽折騰的無法入睡,就連睡在書房的顧墨衍也聽到了動靜,還出聲詢問了幾句。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穆兒終是沒有辦法躺下休息,抑製不住的咳著。


  “主子,這是爺讓人備的枇杷水,喝些吧!”蘭雪端著冒著熱氣的碗,一臉的擔憂。


  林穆兒咳的滿臉通紅,神情萎靡,隻是虛弱的點點頭,費力的撐起身子。


  蘭雪趕忙塞了一個厚實的迎枕在林穆兒後背,這才雙手遞上了枇杷水。


  林穆兒捧著水,輕輕的抿了幾口。


  “這水?”林穆兒有些詫異,入口清甜,竟還有微微的清涼之意,幾口下去,奇跡般的仿佛安撫住了嗓子中火燒火燎之感,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些!

  “爺給的方子,說是之前生病,那位救命的了塵師傅開的,效果顯著!”蘭雪幫林穆兒掖了掖被角,有些期待的問到:“主子可是覺著不錯?”


  “嗯!”林穆兒又喝了幾口,嗓子中清涼之感更甚,人也感覺舒坦不少。


  蘭雪鬆了口氣,麵露喜色:“太好了!昨兒入夜,爺聽您咳了起來,馬上就讓凡易找了這方子來,若不是這藥一定要熬夠時辰,也不必讓主子多受這一會罪!”


  林穆兒心中一動:“王爺給的?”


  “是呀!”蘭雪似是不在意的繼續說道:“爺怕帶來的府醫醫術不精,已經快馬遣人回去請劉院正過來,估摸著,明兒一早就會到。”


  林穆兒沒有說話,默默的繼續喝著手中的枇杷水,直到將碗中的水喝盡,將碗遞給蘭雪,這才啞著嗓音說道:“代我謝謝王爺!”


  蘭雪一愣,接碗的手也頓了下:“這……”


  昏暗的燭火搖曳,林穆兒神色不明,蘭雪也立馬回過神來,笑道:“奴婢可不敢去說,這話,可不得等主子好了,您自己去說。”


  林穆兒垂下眼眸,隻笑了笑,像是倦了,不再多語。


  蘭雪也不多說,收拾好碗,輕手輕腳的轉身出去了。


  林穆兒閉上眼,微微歎了口氣:蘭雪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隻不過,眼下他們還都隻是朝不保夕的保命之人,兒女情長,太多餘了。如現在這般進退有禮,各取所需,最好!

  許是這藥起了作用,林穆兒再躺下時,雖也是咳,但已沒了憋悶之感,晨光乍起之時,竟


  也慢慢的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已是豔陽高照,林穆兒悶悶的咳了兩聲,便聽見蘭雪的腳步聲走了過來。


  “主子,您醒了!”


  “嗯。”林穆兒借著蘭雪攙扶的力氣慢慢坐了起來:“什麽時辰了?”


  “快巳時了,主子覺著怎麽樣了?”


  林穆兒笑了笑,隻道:“好了很多,莫要擔心!”


  蘭雪哪裏不知主子這是寬慰自己,也不拆穿,隻說道:“那就太好了,劉院正一早就候著了,一會再給您好好瞧瞧。”


  林穆兒一驚:“怎的這麽快?”


  劉院正身為院正,自是長伴皇帝身側,若無皇帝允許,是斷無可能擅自離宮。便是昨日晉王府的人快馬趕回去,再怎麽也得今早稟明了皇上,才能到這雲水溫泉來,可如今,這劉院正竟早已候在此處,定是昨夜連夜趕了過來!如此一來,未必是得了皇上的允諾的!

  想到此,林穆兒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劉院正伴君多年,自是知道此等規矩,自己也並非急症,犯不著如此火急火燎的過來,莫不是晉王府的侍衛強行綁了過來?這,這若是計較起來,怕是個以上犯下的欺君大罪呀!


  見林穆兒臉色驚疑未定,蘭雪知道主子這是想岔了,忙說道:“主子莫要驚慌,這劉院正本就是得了皇上的口諭:若是晉王府傳喚,無需稟報!而且,皇上還說了,這晉王府平日裏本就是劉院正診脈的,如今到了這雲水溫泉,隔三差五的,也該過來請脈問安的。”


  “這樣啊……”林穆兒微微鬆了一口氣,心裏卻是更加的忐忑起來:如此盛寵,猶如烈火烹油,一個不慎,怕是連骨頭渣子都留不下來!


  “去請劉院正過來吧!”斂了心思林穆兒仍是一臉病色,這種時候,皇上仍是派了劉院正過來,不是心腹之人,便是別有用心,自己之前還覺得劉院正頗為親切,如今看來,卻是要斟酌再三了……


  “微臣參見娘娘!”


  這劉院正果然是候在門外的,一聲傳喚,便已是進了屋。


  “有勞劉院正了。”林穆兒帶著笑親切道。


  “娘娘嚴重了,此乃老臣本分!”劉末早仍是撚著胡子淡然道,“容老臣先給娘娘請個脈!”


  蘭雪早已準備妥當,待劉末早沉吟著診完脈,緊張的盯著劉末早問道:“劉院正,我們家娘娘怎麽樣了?”


  “無妨,染了風寒,老臣開上兩張方子,喝了就沒事了!”劉末早道。


  “可是.……”蘭雪有些不相信,主子這咳得都撕心裂肺的,怎的就是簡單的風寒?但是麵上卻不敢質疑,看著劉末早的臉色,隻是小心的解釋道:“昨晚主子咳得一晚沒能睡覺,早上這才眯了會,劉院正您看,是不是得多用些鎮咳的藥


  物?”


  劉末早聞言搖了搖頭:“蘭雪姑娘有所不知,娘娘這是風寒襲肺,主張行痰開腠理,以二陳湯加麻黃、杏仁、桔梗服之,娘娘此番並不嚴重,隻不過現如今咳嗽如此厲害,不過是因為這雲水溫泉空氣中硫磺之味甚濃,刺激到肺部,故而咳喘加劇,如今隻需調理肺部便可以了!”


  蘭雪點點頭,終是放下心來,這才笑道:“原是奴婢僭越了,還望劉院正莫要怪罪!”


  劉末早倒是不甚為意,雖身為太醫院院正,也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幾句,但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奴才,哪就是幾句話便會受不住的。


  “有勞劉院正了!”林穆兒此刻也安心不少,這身體太嬌弱,若真是出了問題,這荒郊野嶺的,怕也是沒辦法解決,想了想,林穆兒啞著嗓子繼續說道:“劉院正這會子來了,還煩請您給王爺也去瞧瞧,這一路下來,雖是有府醫照料著,總是不如您的醫術精湛!”


  劉末早一聽這話,臉上倒是露出幾分傲然的神色,口中說著不敢,但也不菲薄:“娘娘嚴重了,適才老臣已經去給王爺請過脈,傷口也無大礙,藥繼續吃著,好生修養便無大礙。”


  “如此甚好!”林穆兒點頭。


  當下,也不多說,劉末早開了方子,告罪了一聲,便是急匆匆的回宮複命去了。蘭雪紅杏等人自是忙的不可開交。


  許是聽了劉末早的話,怕是這雲水溫泉的硫磺味甚重,蘭雪也不知從哪尋來了幾支嫩黃的迎春花,嬌嬌弱弱的立在窗邊的白瓷瓶內,金英翠萼帶春寒,幽冷的香氣似是真衝淡了空氣中的硫磺味,幾日的藥喝下去,林穆兒就真的一日好過一日,人也舒坦活泛了起來!

  “主子,您怎的起身了,還穿著單衣,這剛好了些,可莫要沾著涼氣!”


  躺了幾日的林穆兒,這會子剛起身想要活動下,就被剛剛進來的紅杏瞧見了,這丫頭也顧不上其他,放下手中的藥碗,忙拿了件厚實的披風給林穆兒披上。


  “我已經好了大半,不礙事!”林穆兒知道這丫頭實心眼,這回生病,這丫頭就已經懊惱自責不已,這會子,要是再出什麽岔子,這丫頭怕是要急哭了!

  紅杏咬著嘴唇,悶頭理著披風,隻悶悶得說道:“主子這回都瘦了,得好好補補!”


  林穆兒哭笑不得,捏了捏紅杏嘟嘟的臉頰:“好!依你!那你得給我做好多好吃的!”


  紅杏臉頰微紅,主子雖然待人寬厚,待還從未與自己這般親近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支攙著林穆兒坐下:“主子,這藥趁熱喝。再喝上一日,就不需要再喝了,好生靜養著便是。”


  喝完藥,紅杏取了蜜餞過來,林穆兒撚了一顆放進嘴裏,隨口問道:“怎的今


  天沒看到蘭雪?”


  紅杏一愣,支吾著沒有立馬開口。


  “怎麽了?”林穆兒皺了眉,有些擔憂的追問道:“出什麽事了?”


  “沒有沒有!”紅杏趕忙搖搖手,急忙分辨著:“今早上起來,蘭雪姐姐覺得身子不大爽利,所以沒有過來伺候。”


  “不爽利?”林穆兒咽下口中的蜜餞,喝了兩口清水:“怎的好好的就不爽利了,可讓府醫瞧過了?”


  “瞧過了,開了方子,吃上幾日就無妨了!”


  林穆兒心頭一動,昨日裏就聽見蘭雪悶悶的咳過兩聲,可是過了自己的病氣?於是說道:“別吃府醫的方子了,就照著劉院正的方子抓藥,還有,前幾日王爺給的枇杷水方子,我喝著甚是有效,也給蘭雪準備些。”


  紅杏點點頭,臉上倒是有些不自然起來,自己本就是不願主子多想,才沒有說明白,可是主子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對了,你們也熬些薑茶祛祛寒,屋子裏熏上艾草,莫要再過了病氣去!”林穆兒有些不放心,這病由自己而起,總不能叫這些丫頭跟著自己一起受罪。


  “是,奴婢知道了!”紅杏應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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