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萋萋娘以技謀生

  為了打發時間，蕭望滿山跑。抓到不少野味，但轉頭看到她還在山間忙碌，便又隨手扔掉。僥幸自他手裏逃脫的野兔山雞，幾乎“嗖”地一聲逃了。望著重新竄進叢林的山雞野兔，蕭望嘴邊不由噙笑。


  兩人一前一後往破廟走去。


  蕭望時不時停步回頭，不耐煩地責怪萋萋娘：“你能再慢點嗎？”走在後麵的萋萋娘總是笑答：“來啦！”結果，蕭望一肚子火氣就被她的笑打得灰飛煙滅。


  那天，小小的劉萋萋吃到了山珍美味。這是她出生以來嚐到的第一頓野味鮮湯。


  蕭望抱著小小的劉萋萋。剛開始，他的臉色還顯得特別冰冷，哪怕篝火照過去，也是一樣。可後來，終被逗笑，嘴角先是僵著，繼而朝兩旁扯起，隨即從嘴裏發出輕輕的嗬嗬笑聲。


  小小的劉萋萋天真無邪，即學即用呀呀叫：“大叔叔，小大叔叔……”小家夥喊得不厭其煩。


  萋萋娘在一旁樂得眉眼彎彎，酒窩深深，臉頰紅紅。這樣的她，在篝火映照下，顯得又美又迷人。


  劉萋萋兩歲時，母女倆住進了暖香樓。


  那是一家小小的技院。在烏鎮這個小地方，它在同行裏卻是最大的一家。


  老鴇、技女（諧音）、龜公和打手都瞧不起這對母女。


  萋萋娘說：“我隻賣藝不賣身，能供食宿便可。”


  老鴇兩手抱胸，斜眼掃視。


  萋萋娘穿一襲湖藍色輕紗，頭上挽婦人發髻，懷抱一個嬰孩，無半絲慌亂、不堪。


  老鴇說：“你一個人來可以，帶個拖油瓶就別來了。”


  萋萋娘看著老鴇，忽然調轉嬰孩托到背上。從腰上抽出一塊花布，花布在手裏一翻，自頭頂朝後一抖，就纏住了背後的劉萋萋。背著萋萋抬腳跨進門，萋萋娘直直走到一個正撫琴的技女麵前，說：“請你讓一下。”


  那個技女一愣，坐著沒動。


  萋萋娘拉開她坐下。

  就在老鴇龜公打手紛紛跑過來時，萋萋娘十指一張，雙手已然搭在琴弦上。略調音準，“錚錚錚”撥動琴弦。一曲仙音隨即破空而來。


  劃完最後一道音，萋萋娘兩手在琴麵上一攏，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抹平靜的微笑。


  老鴇下意識攔下準備趕人的打手。


  麵對不知何時已滿屋黑壓壓的人群，萋萋娘並無懼色。仍舊端坐，隻抬眼看向愣在門口的老鴇，“我可傳授此技出去，令暖香樓賓客滿座，所求不過吃住，媽媽可答應？”


  方才那一曲，著實水準極高。已有不少有錢人著人過來打聽。


  老鴇心動了，臉上卻表現出遲疑。站在那裏沒動。


  萋萋娘於是微微一笑。她站起身，一手護住背上萋萋，一手撥開擋路人群。行得幾步，忽回頭看向老鴇，“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但願媽媽不悔。”言盡於此，萋萋娘再不停頓抬腳出門。


  老鴇終究還是叫住她：“且慢。”


  萋萋娘回過頭來，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


  老鴇說：“好吧，我答應你。”


  劉萋萋三歲時，已在這家技院待了一年。


  萋萋娘輕拍女兒，淺聲說：“萋萋，總有一天，娘會讓你過上安安穩穩的好日子。”


  夢想的那天並沒及時抵達。與之相反的那天卻終於來了。


  老鴇板著臉，叉著腰，對萋萋娘說：“再不賣身，就從這裏搬走。”


  萋萋娘低頭看著摟在自己懷裏的劉萋萋，神情溫柔，“萋萋，想到外麵看看嗎？”


  三歲的劉萋萋並沒聽懂母親的話，隻管點頭，奶聲奶氣說：“想！”


  萋萋娘開始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隻是，東西剛收到一半，老鴇就走過來用力一拍，東西掉了一地。


  萋萋娘抬眸，目光平靜，“你這是做什麽？”


  老鴇惡聲惡氣，“除了這個孩子，其他不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