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劉萋萋不知去向
大夫被他搖得頭都暈了,也有些著惱,“我何時說過她死了?”
大夫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冤,都還沒來得急表達自己的意思,就被人這樣誤會,“你這個當人夫君的,怎麽能讓她在產後被雨淋,又受風寒?怎麽能讓她的身體都還沒好全,就去沾涼水?”
大夫喋喋不休地說著,蕭望卻都已經聽不見了,唯一聽進去的就是那句“她沒死”、“她還活著”。
“她沒死,她還活著……”蕭望這時隻知重複這兩句話。
大夫也是人,耐性也不見得就比常人多很多,看到蕭望心不在焉,這怎麽行?
這可直接關係到病人將來的恢複和保養啊,所以,他也顧不得蕭望這身鎧甲了,也伸手抓過蕭望的衣領,喊道:“你到底聽沒聽見?要以參續命!不是今天救活過來就可以的,後麵還要好好調理,不能再讓她受風寒、沾涼水!否則,她一樣會像現在這樣,說死就死!”
唉,真的不是他這個大夫嘴巴毒,故意咒病人去死,實在是這個冒失的丈夫,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諄諄告誡啊。
作為大夫,不但要救死扶傷,同時也要有醫德啊。
要讓病人們盡量不要來醫館看到他們,那才是真正的醫德啊。
跟在蕭望後麵追過來的屬下將大夫圍起來,一副“你敢得罪我家主子你死定了”的表情。
大夫們也果然驚得臉上有些變色。
不過,他們很快就各自忙碌起來。
要照看的病人實在太多了。
蕭望並沒有為難大夫,他隻是對抓住自己衣領正在發呆的大夫說:“現在,你可以鬆手了。”
他說完,真的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對下屬們說,“你們先出去,別妨礙他們做事。”
這話的意思就是,蕭望不會怪罪他們,醫館裏的大夫聞言都鬆了一口氣。
畢竟,誰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大夫依言鬆開了他的衣領,但是神情還是呆呆的。
自己一時失去理智了吧?居然敢去揪一個軍爺的衣領?不要命了?
蕭望看著他,神情非常認真,“你剛才說,要以參續命?”
大夫木木地點點頭。
他現在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這軍爺如此問,他該不會是舍不得以參續命吧?
也是,這年頭,也就隻有富貴人家才用得起參。
一個女人罷了,可能死了也就死了,男人還可以續弦、填房、娶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以開枝散葉、綿延子孫的。
蕭望又問道:“還有,必須要好好調理,不能再受風寒,也不能沾涼水?”
蕭望記起屬下匯報的事,萋萋娘大肚子時靠替人家漿洗衣服為生,他心裏真的很酸、很痛。
這些話,原來病人家屬是聽見了的,隻是當時沒有反應過來。
大夫也感到有些愧疚了,更加為自己的冒失抓人衣領的舉動而感到臉紅。
照這情形看來,這位軍爺是富貴人家,有錢給妻子以參續命了?那這個女子,倒是好福氣啊。
“那以後,要怎樣調理?”蕭望又認真地向大夫詢問了一些調理應該注意的事項後,才吩咐屬下去安排萋萋娘的生活起居。
他再也不會任由她帶著劉萋萋,孤苦無依地流落在外頭。
他要按照自己原來想的那樣,金屋藏嬌又如何?她是別人的妾室又如何?一想到剛才以為她要永遠離開自己時的心痛,蕭望就暗下決心,以後,一定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了。
他,真的怕了。
安排好萋萋娘,蕭望就親自帶人去找劉萋萋。
那個倔強的小娃娃啊,還以為,她就要死去娘親了,當時自己真覺得心酸、心痛,還以為是同情心作怪,是替這小娃娃難過。
沒有想到,這全是錯的。
原來是自己,不想看她母親死,更不能麵對這種殘酷的事實。
蕭望坐在馬車裏,閉了閉眼。
幾個屬下推搡著洪醫官過來:“主子,洪醫官來看您了。”
他們瞧蕭望那臉色,實在不宜多逗留周圍,很快識趣地躲開。
為救碧王府小世子碧雲天,洪醫官一夜沒睡,賴在曠野裏的帳篷內不肯撤,最後愣是被蕭望下屬挖起來,弄了回去。
洪醫官一路上都在嘟嘟囔囔喊:“等老子睡醒了,叫你們知道不尊重醫官的後果。”不久倒頭睡死過去。
睡得正香,洪醫官又被人給挖起來,他真的很火大,剛要發火,有衣袍往他身上擲,“主子遇險,速去搶救。”
來人話說得匆促,都不等他穿好衣裳,抓了人和藥箱就追來。
蕭望屬下嫌他一路上嘟嘟囔囔吵得厲害,索性把他反剪雙手綁了,嘴上堵了帕子。
直到送達蕭望跟前,這才拔了帕子,不過反剪的雙手尚未解開。
“這幫天殺的家夥,以為老子好惹是不是?”洪醫官還在罵罵咧咧,猛地見蕭望渾身血色,臉色暗沉半躺在馬車上,眼睛不由一直,顧不得解開手上的繩索,撲著要上馬車去查看,“這是怎麽弄的?”洪醫官奮力爬馬車的狀態實在滑稽可笑,“還不解開繩索?”
但此刻無人笑得出來。
他們的主子傷勢很重,失血太多,能撐到現在已實屬不易。
洪醫官好不容易上了馬車,也讓人給解了繩索,有人及時遞過來他的藥箱,洪醫官立刻動手清洗、施針、止血、包紮,忙個不停。
蕭望如木頭一般任由擺布,眼神雖無平時炯炯有神,深邃威嚴,但尚有幾分活色在。
洪醫官瞧著他這狀態,知道情勢看著凶險,但隻要蕭望意誌夠撐持,當能如五年前挺過來。
洪醫官歎了一口氣,又埋頭繼續幹活。
蕭望的心思全不在眼前,惦念的是與他毫無關係的小娃娃——劉萋萋。
現在,小娃娃去了哪裏?她會不會已經遇到危險?
沒有母親在身邊保護,也沒有他如天神降臨般相助,小娃娃遇到危險時該如何辦?
她會被草叢裏的毒蛇咬到嗎?
會被猛獸一口吞進肚子裏嗎?
會像五年前那樣,被人販子拐賣嗎?
想到那種種小娃娃可能遇到的可怕危險,蕭望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是他自己,要放下那小娃娃不管的。
而現在,他又不得不像第一次去救劉萋萋那樣,動用一切資源,要把小娃娃平安地帶到萋萋娘跟前。
想到小娃娃沒有牙齒的嘴,蕭望皺起眉頭,吩咐一個屬下:“去,把昨天在饅頭鋪欺負過劉萋萋的人,全部秘密抓來。”
他沒有說欺負萋萋娘的人,但這個屬下何等機靈,欺負過劉萋萋的人,自然就是欺負過她母親的人了,自己要找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