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齊夭夭
第二天一早，齊夭夭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劉萋萋立在床前，差點沒有嚇到她。“萋萋，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劉萋萋打了一個哈欠，“齊夭夭早啊，寶寶叫我來伺候你的。我需要做什麽呢？”隨後一臉認真，吃人白飯很可恥，她要勞動抵消。
“劉萋萋！”身後傳來寶寶暴怒的低吼聲，“誰叫你一大清早就過來打擾小姐了？”
“啊！”劉萋萋趕緊抱頭蹲下，低聲嘀咕，“被發現了……”高聲大喊，“齊夭夭，救命啊，寶寶要打我！”
寶寶更氣，小圓臉紅撲撲的像蘋果，“誰打你了！”看到小姐望向自己，一臉的茫然，寶寶趕緊解釋，“小姐您別聽這假小子胡說八道，奴婢隻是吩咐人給她更衣梳洗，她不配合也就罷了，居然敢跑到這來惡人先告狀！看我不逮住你，哪裏逃？”
兩個繞著齊夭夭屋裏的桌椅你捉我躲。
齊夭夭對鏡梳妝，鏡子裏現出劉萋萋的臉兒來，“齊夭夭，我需要做什麽嗎？”劉萋萋聲音清脆，卻不大聲。從鏡子裏映出劉萋萋襤褸的衣裝，髒兮兮的臉蛋。
齊夭夭很好奇，“萋萋，你怎麽還穿乞丐裝？寶寶，快帶她下去沐浴更衣，髒死了。”
寶寶立即幸災樂禍衝過來，一把逮住劉萋萋，“嘿嘿，看你這回往哪跑？”劉萋萋不過是皮外傷，昨天晚上給大夫診治一番後，今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劉萋萋沒躲也沒逃，隻是盯著齊夭夭眉宇間的一抹哀愁，“齊夭夭，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了。”
齊夭夭和寶寶同時愕然地看她，“你知道你要做什麽？”
劉萋萋無比認真，用力點頭，然後抬手要去抹齊夭夭額頭。寶寶眼疾手快一把拍開，“快放開你的髒手！小姐乃是千金之軀，弄髒了你賠得起麽？”
齊夭夭卻是愣在那裏，如果沒有寶寶的阻攔，她定是任著劉萋萋抹到她額頭了。
劉萋萋朝寶寶哼了一聲，收回手去。齊夭夭卻看到她眼圈裏一層水霧，知道她是傷心了，“萋萋，你隻管在這裏吃住，我不需要你做什麽的。”
寶寶也知自己說話太衝，卻說不出道歉的話來，拖著劉萋萋下去。
沐浴更衣過後的劉萋萋，瞧著就是一個好看的瓷娃娃。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淡淡的眉毛像天邊的月牙兒，紅潤潤的小嘴再配上雪白的肌膚，讓人瞧著都舍不得用力碰。當然，由於行乞三年，那一臉的菜色，幹癟的身軀，也不由得使人心生憐憫。
齊夭夭拉過劉萋萋的手，眉間的愁緒就沒斷過。寶寶給劉萋萋挑了一套粉紅色的衣裳，看著是喜慶了，但卻更襯得劉萋萋單薄。幸好才八歲，好生養幾年，將來也好嫁人——不用像她這樣，過完這個冬天，就要被送去給人做妾了……想到這些，她眉宇間的愁緒更深了。
齊夭夭是個大美人兒，瓜子臉，柳葉眉，杏眼，精致的鼻梁，還有一副我見猶憐的身姿。
劉萋萋已忍不住抬手去抹她眉宇間的愁緒，“齊夭夭，笑一個。”
齊夭夭一愣，看著劉萋萋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倒是寶寶沒忍住，哇的一聲跑出去。驚得劉萋萋愕然，“咦，我又沒有惹到她，幹嘛哭？”扭過頭，一下一下輕抹齊夭夭的眉頭，“齊夭夭，你笑一個嘛！”她小嘴兒扁扁的，嘴唇紅嘟嘟，就是臉色不好，還是菜色。
齊夭夭終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撫著肚子笑了好一陣，然後才依著梳妝台笑問劉萋萋：“這是誰教你的，劉萋萋？”
劉萋萋認真想了又想，隻覺得腦海中好像有誰這樣安慰過她，可是，又怎麽也記不清楚，就搖頭說：“沒有人教我，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齊夭夭咬牙忍笑，“你琢磨出來的？”臉上一副顯然不信的表情。
劉萋萋也不管，隻是跟著她笑。
齊夭夭道：“你才多大？家裏給你啟過蒙嗎？你知道琢磨是什麽意思你就亂用了？”
劉萋萋被她一連串的問句打擊到了，一臉發懵，“不是這樣用？”隨即咬牙，“寶寶騙我！”
齊夭夭笑了一會，心情好了不少，“你不知道所以別人才能騙到你啊，萋萋，可不許尋寶寶的仇，不然，我可不敢收留你了。”
劉萋萋收回憤怒表情，甜甜一笑，齜牙道：“是，齊夭夭最大，我敢不聽麽？”
“齊夭夭，我今天要去看我的朋友，你陪我去好不好？”劉萋萋拉起齊夭夭的手搖晃，一臉懇求。
“你朋友？”齊夭夭愁眉苦臉，“我被爹爹禁足了。”
劉萋萋不懂，“禁足？什麽是禁足？”
外麵傳來寶寶不悅的聲音，“就是不讓我家小姐出門了唄，這都不知道，你還混乞丐呢。”一臉鄙夷的看向劉萋萋。剛才倒是哭得梨花帶雨，這會兒卻全好了。
劉萋萋更加好奇，“你又沒犯什麽錯，你爹為什麽不讓你出門？”忽然想起昨天聽到齊家大小姐被人調戲的話，醒悟過來，“哦，我知道了，你爹怕你被人調戲是不是？”
齊夭夭沒說話，隻是更加愁眉深鎖。
寶寶一臉怒色，“閉嘴劉萋萋！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你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麽寫？”寶寶臉都紅了，眼裏也急出了淚水。
看著劉萋萋扁嘴的樣子，齊夭夭連忙拉了拉寶寶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寶寶卻甩開齊夭夭，淚眼瞪著劉萋萋：“小姐已經夠慘了，你居然這樣中傷她！”說罷轉身跑出去。
屋子裏一片安靜。
齊夭夭長歎一聲，“萋萋，寶寶不是衝你發火，她隻是替我不值，你不許生她的氣，知道嗎？不然，我會不高興的。”說了話，看著劉萋萋臉色由陰轉晴，就鬆了口氣，轉身麵對梳妝台輕輕說道：“唉，也不能怪寶寶，她雖然是我的貼身丫環，可是我們倆的感情，卻跟親姐妹一樣。”
劉萋萋抹一把臉上的眼淚，剛剛她真的被寶寶的話傷到心了，眼淚就不由自主落下來，現在她覺得有點尷尬，“我明白了，齊夭夭你放心，萋萋不會真的生寶寶的氣。”
齊夭夭就摸了摸她的頭，“在這個府裏，我雖然是嫡女，但不久就要被送去給人做妾。寶寶也是舍不得我，經過昨天的事……”低下頭不去看劉萋萋，“爹爹生怕我再出事，若是損了女兒家的名聲，隻怕連給人做妾都不能，才下令禁了我的足。”她怕劉萋萋聽不懂，盡量撿了淺顯易懂的詞來說。
劉萋萋還是聽得發懵，“為什麽你要去給人家做妾呢？”
腦子裏依稀有一個婦人的影子，可是隻要她用力去想，那影子又飄沒了。她隻知道，這影子也是別人的妾室，所以就開口了：“齊夭夭你這麽好，幹嘛去做人家的妾？做妾很慘的！齊夭夭，你還是快點去跟你爹說，你不要去做妾！”腦子裏的影子，好像倒下去了，一地的血……
沒想到劉萋萋會如此激動，齊夭夭感到很驚訝，同時也很感動，“萋萋，你怎麽了？萋萋？”她也發覺今天的劉萋萋不對勁，大眼睛空空洞洞，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忽然間就跟傻了似的？
劉萋萋醒來，卻是到了晚上。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咦了一聲，一骨碌想要爬起來，一雙溫暖的手連忙把她按住，“給我安分點！”同時傳來一聲嗬斥。
寶寶看到她不掙紮了，呼出一口氣，皺了一下眉，“都怪你，害得小姐被老爺罰跪！”
“啊？”劉萋萋一下子從床榻上滾下地，爬起來連鞋也沒顧上穿好，拔足就往外跑，後麵傳來乒令乓啷的響，還有寶寶的急叫聲：“劉萋萋，你上哪去？！”等她追出來，劉萋萋早沒了影。
“齊夭夭！”
聽到這樣一聲清脆響亮的喊叫，齊大老爺深深地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道：“誰在外頭大聲嚷嚷？還有沒有規矩？”
一旁伺候父親用茶的齊夭夭聽得這聲大喊，心頭一跳，茶也潑出來一些，惹得齊大老爺不悅地瞪她一眼，嘀咕：“毛手毛腳的，嫁過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夫家站住腳……哼。”
“齊夭夭！”
叫聲更大，腳步聲也來了兩個。寶寶從後邊追上劉萋萋，“你幹什麽？這是老爺的書房！”拽住她的手臂，死也不放。
劉萋萋掙脫不了，眼看到了齊大老爺的書房，就一腳踹向緊緊閉著的書房門。
“嘭啪！”一聲，書房門竟被她一腳踹開。劉萋萋有點得意，不忘回頭朝寶寶露出勝利的微笑，一腳跨進門去，再次大喊：“齊夭夭！”
目光從齊大老爺身上轉過，一眼看到齊夭夭，劉萋萋掩不住的歡喜，衝過去就拉：“齊夭夭，你有沒有事？”
齊夭夭聽得她三番幾次大喊自己的名字，心內很是感動，抬眼看向自家父親，齊大老爺臉色晦暗不明，她心頭一緊，“我沒有事。”臉上笑得有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