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證明清白的證據
鄒靜之一把將劉萋萋護在身後,冷冷盯著瘦削漢子喝道:“都是吃幹飯的!還不把人給我製住!”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負責保護他的仆從立即閃身跳出。等到房蜜、劉惠蓮等人真正抵達,瘦削漢子已經被人製住,跪在地上呼痛的同時也喊起了冤枉來。
看到這般急轉直下的情況,房蜜的臉色都白了。目光掃視過去,劉萋萋正委委屈屈、泫然欲泣地縮在鄒靜之身前,兩手緊緊地拽住鄒靜之的衣袖不放開,而鄒靜之全然不顧在場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旁若無人一般柔聲安慰著:“不怕了,再也不會有人來傷害你了。”
劉萋萋嗚咽著嗓音,乖巧地點著頭,等到鄒靜之看她情緒稍微穩定,問起發生了什麽事來,她才似乎怯怕,又似乎猶豫地將目光挪向那頭的房蜜。
鄒府也是大戶人家,如此出身的鄒靜之目光這般來回掃了一下,哪裏還能不知道這當中的含義?當下更加冷了臉色,“劉夫人不覺得欠本公子一個解釋嗎?”
房蜜尚未回應,一旁的劉惠蓮早就看不得劉萋萋被自己夫君寵愛的模樣,“解釋什麽?母親根本用不著向你解釋什麽!”她目光憤憤地瞪向劉萋萋,若是眼光能夠殺人,此時劉萋萋已經遍體鱗傷,“哼,分明就是劉萋萋自己招惹外男,不但與男子私會,還妄圖與之私奔。如此明顯的事情,夫君難道自己看不出來嗎?要說解釋,也是你欠我們一個解釋!”
房蜜警告地瞪一眼劉惠蓮,示意她不要衝動,可惜劉惠蓮完全沒有注意到,隻在那裏宣泄著她胸中的怨氣。等到鄒靜之臉色不豫地看過來,房蜜已經沒有辦法來修補這道口子,不由暗歎:今日真是劉萋萋運氣太好了。若是牡媽傳達消息稍微晚上那麽一點,自己親手設下的這個捉奸戲碼,是絕對能夠使鄒靜之對劉萋萋心生嫌隙。可惜啊可惜。
“哦,是嗎?”聽了劉惠蓮氣勢洶洶的質疑,鄒靜之回應得有些懶洋洋。倒是他身前似乎偎依在他懷裏實際上並沒有偎依在他懷裏的劉萋萋,接口柔聲講道:“夫君,今天乃是大姐姐回門的大喜日子,大家何必為了這點子誤會而傷了感情呢?再說,偷東西的賊子已經逮住,我也沒有什麽大礙,這就算了吧。”
這番看似求情、退讓的話語,分明已經“歪曲”了原本“事實”。房蜜的眸中瞬時閃過一抹怒色,幾日不見,這丫頭竟然變得這般厲害,倒是她輕敵大意了。但如今也沒有其他法子,隻能就著台階下來,於是朝鄒靜之道歉的道:“讓新姑爺見笑了,既然是誤會一場,大家就都散了吧!”
有當家主母發話,眾人自然不敢繼續現場圍觀,便陸陸續續地走了些人。
對於房蜜的主動退讓,劉惠蓮當然不願,“怎麽是誤會!”全然不顧母親的拉衣衫警告,她站出幾步,指著地上的包袱喊道,“待我審問幾句,事情自然立見分曉。”抬頭望向鄒靜之懷裏護著的劉萋萋,目光中的挑釁之意非常決絕而堅定。
鄒靜之正要嗬斥於她,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卻聽懷裏的劉萋萋歎息一聲說道:“既然大姐姐不相信妹妹的清白,那便問吧!隻是,夫君好歹是有頭有臉的塗州俊彥,你也好歹顧著他幾分麵子。若隻是汙了我的名聲,倒是無所謂。可若因此連累到夫君的聲譽,大姐姐又預備要如何呢?”
劉惠蓮一時語塞,“我……”她還真沒有想過什麽鄒靜之的顏麵,一心隻圖自己痛快。但她反應卻也很快,“此事同夫君有什麽關係?休得巧言狡辯,利用夫君對你的疼愛,便打算蒙混過關嗎?”
看到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的鄒靜之,劉萋萋原本拽住他衣袖的手拽了拽,鄒靜之本欲張口的嘴便沒有動,下巴微微低下來,瞧向劉萋萋的眼神卻與瞧劉惠蓮的截然相反。
劉萋萋看向劉惠蓮,似乎很無奈的說道:“既然大姐姐心中成見這般大,那妹妹也無話可說。大姐姐想要問什麽,盡管問吧。”
劉惠蓮聽了得意地一抬下巴,沒有理會房蜜製止的眼色,走到瘦削漢子跟前,問道:“我問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瘦削漢子抬起頭,說:“不是你們劉夫人要賣婢子,叫人開了後門,說是要自己悄悄把人搶走的嗎?”聽了這話,隱在人群中的王媽就是一個唾棄:真是個蠢蛋,什麽情況也不清楚,就敢什麽話都說!幸好,他不是自家兒子。
王媽心裏還在唾棄,那頭劉惠蓮的唇角已經勾起一個譏諷的笑,“母親什麽時候賣婢子,如此偷偷摸摸了?分明是你,串通了劉萋萋也就是我那好三妹,以為借這個理由便可蒙混過關?真是白日做夢!”
瘦削漢子聞言大怒:“真是豈有此理!我張三就是再無賴,也不會糊塗到自己闖入七品縣令家裏偷婢子!劉大小姐最好搞搞清楚,你們家後院的門都關嚴實了沒有,你當人人都喜歡官宦人家的女人呢!要不是我嬸子通知,我又如何知道你們這裏在賣婢子,還要自己悄悄進來搶?”
“通知!悄悄進來!大家都聽聽,這可是他自己承認了事實,還說不是跟我三妹暗通款曲?”劉惠蓮立刻拿住張三的話柄,語氣銳利地叫道,“如果不是我三妹叫人開了後門,你以為就憑你,能進來我們這戒備森嚴的劉府後院?如果不是你與我的三妹有私情,那這個包袱是什麽?”
張三一愣,“包袱?不是你們說賣婢子,我自然是要連她的私房錢也一並取走。這有何不妥?”
劉萋萋終於忍不住插嘴道:“大姐姐的意思是說,這包袱,便是你要帶著我一同私奔的證據。甚至,裏頭所裝,還是你我交好的定情之物呢。大姐姐,我說得可是你想表達的意思?”
劉惠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順口就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待她反應過來,立即轉頭怒瞪劉萋萋時,“你……”卻已經為時已晚,鄒靜之瞧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劉惠蓮忽略了這點,轉頭就衝張三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與我三妹有奸情?”
房蜜也終於端不住臉色,“蓮兒,你累了——還不趕快扶小姐回房歇著,也該吃藥了!”立刻有丫頭過去欲攙扶劉惠蓮離開現場。劉惠蓮卻是一頭霧水,看向房蜜:“吃藥?母親,我又沒有病,為何要吃藥?”
房蜜視而不見她的眼神,對鄒靜之歉疚地道:“姑爺,今天的事情有點嚇到蓮兒了,她吃點藥就會沒事,倒是驚擾到你,實在對不住。”
鄒靜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這種拙劣手段,他從小便耳濡目染,當然不願把心思花在這上頭去的。正要帶著劉萋萋回去歇息,可劉惠蓮卻一把甩開兩個攙扶的丫頭,大叫道:“張三,你分明與我三妹有奸情,劉萋萋,你們兩個敢做不敢認嗎?”
劉萋萋無奈地扶著鄒靜之,她的雙腿還是軟得緊。鄒靜之趕緊用力扶著她,“不要緊吧。”這副情景看在劉惠蓮眼裏,自然更加刺痛她的心,“夫君,我沒有騙你,劉萋萋真的與這張三私通,不信的話,包袱裏還有那支簪子,你送給她的蝴蝶發簪!”
她的聲音異常大,一眾劉府的人幾乎都聽見了。瞬間,四周安靜極了。而劉惠蓮也已經解開了那個包袱,從裏麵找出了她所說的蝴蝶發簪。
鄒靜之皺起眉頭,看也沒有去看劉惠蓮,對劉萋萋道:“走,我扶你進屋裏去歇一會。”可是卻被再次掙脫了丫頭攙扶的劉惠蓮攔住去路,雙眼血紅,“夫君,你不相信我的話嗎?你……”
劉萋萋真是不勝其煩,接過話茬輕聲說道:“大姐姐,你嫉恨我得了夫君的寵愛,大可不必如此的,你直接與妹妹知會一聲,日後妹妹自然盡量避開去見夫君。現在這件事情,其實隻需一個證據,便能夠證明我的清白。隻是姐妹一場,實在不願意傷了姐妹情分,因此妹妹才……”
她故意欲言又止,自然引得聽到“有證據”的劉惠蓮好奇:“你有什麽證據?你的證據全是狡辯!”
到了現在,劉萋萋也不想與她糾纏下去,“還請夫君把我放開,以免惹得大姐姐不高興,反而傷了姐妹之間的感情,還要被人看了笑話,傳出去怕會丟了夫君的顏麵呢。”她憂心忡忡的模樣,反而令鄒靜之更用力扶住她的身子,“哼,她不高興便不高興,不用理她。”
劉萋萋似乎無奈地被鄒靜之扶進屋裏,劉惠蓮更加惱恨,卻也無可奈何,心想:隻要劉萋萋拿不出證據來,坐實她與張三的私通之罪,不怕鄒靜之不回心轉意,隨之跟入屋中。
劉萋萋指著屋裏被翻得一片狼藉之處,說道:“這就是證明我清白的證據。”
一個正常要與人私奔的人,當然不會如此匆促地收拾東西,而是有計劃、有預謀地實施。怎麽會像眼前抄家一般弄得滿眼狼藉?
鄒靜之瞧著跟進來臉色已經泛白、嘴唇急劇顫抖的劉惠蓮,冷冷地哼出一聲。劉惠蓮便知道,自己今天是徹頭徹尾地敗了。敗在她的自以為是,敗在她對母親的絕對置信,敗在她對劉萋萋的認識。她腳下踉蹌了好幾步,直到扶住了門邊,這才穩了下來。“劉萋萋,你不會每次都這麽幸運!”她狠狠地發出一聲近似咆哮嘶吼、偏又沙啞低回的話後,幾乎是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