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殿下駕到
太子“嗯”了一聲,說道:“其實本宮來塗州,同時也是為了調查藏寶圖的事情。”這件事他還是第一次對李牧提起,而在這之前,李牧一直認為藏寶圖是空穴來風,並沒有把它當真。這下,李牧本就不大的眼立即瞪得圓圓的,讓太子看了心情都愉悅不少,繼續說道:“藏寶圖未必真有其事,不過……”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李牧卻猜到了七八分。這麽好的機會,殿下當然不會錯過。然而,心裏卻有個疑問,李牧也隨後問了出來:“可是殿下,這與您今天救人有何關係?”
太子深深地望向榻上的劉萋萋,說道:“她是當年曾到南王府做客的人——那幅被傳得越來越廣的卷軸,還放在本宮書房。”當年的事情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越來越模糊,可有的事情,卻在這流逝中變得更亮、更突出,也更讓人為之著迷。
但是,這些內情太子不會讓人知道。所以,現在李牧眼中的太子,是合格的未來君主模樣——城府深沉,看似衝動實則內斂,表麵放蕩、隨性實則早已胸有成竹。
李牧欽佩的目光投在太子身上,他恭敬地問道:“殿下,難道那幅卷軸的消息,是您透露出去的?”若是這樣,前朝藏寶圖以及前朝餘孽又起風浪的事情,那就是子虛烏有的了。
太子莞爾:“你說南王知道後,會是什麽反應?”
李牧不敢深想,就已經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冷汗悄然滲出。南王蕭望近年來盛寵一位神秘的夫人,已經到了讓今上都側目的地步。而傳聞,此女有著傾國傾城之姿,比南王王妃王牡丹更有韻味,但可惜卻是個病美人,每天沒有三趟藥湯養著、內力運轉幾個小周天,都是難以繼續活命的。然而,更要命還不是她的病,而是她的身世。盡管王府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還是有些秘聞從高高院牆內傳了出來。這秘聞裏頭,最具殺傷力的莫過於這位神秘夫人的身世。
察覺到太子投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李牧一個激靈,回答:“南王一定會忙於應付保護芳夫人的事,而無暇顧及太多。而人一旦要顧的東西多了,必定難以考慮周全。”
太子撫了撫腰間的暖玉,問道:“本宮要你查的芳夫人,現在何處?”經太子這樣一說,李牧立即猶如醍醐灌頂,難怪太子會在劉府門前救人!就算是個不認識的,卻可以找個機會進入劉府。為何自己就想不到呢?
“你醒了?”再次醒轉,劉萋萋聽到的是那道已經不再陌生的嗓音。“我睡了多久?”她感覺頭暈暈的,卻不想老老實實繼續躺著。可是,卻有一股力道將不安分的她直接按在榻上,“身體還沒好,就別起來了。”那聲音淡淡的,說不上有多關心自己,可是,卻也讓她無法反感。
劉萋萋調整了一下情緒後,說道:“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你放了我吧,殿下!”
“既然知道是本宮,就別妄想去做不可能的事情。”就在劉萋萋快要被這句話氣炸毛的時候,太子又接著說道:“除非你能重見光明。”
劉萋萋不禁默然。她還能重見光明嗎?
太子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在劉萋萋還沒來得及表示不悅以前,卻驀然收了回去,“李牧。”他淡淡地喊了一聲。
顯然李牧並不在屋中,過了好一會兒,劉萋萋才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進來,隨後聽到李牧說話的聲音:“殿下。”李牧垂手侍立,恭敬地行禮道。太子正坐在劉萋萋床榻旁邊,一隻手托著下巴,聽到李牧的聲音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是扭過頭去看向李牧,說道:“去把洪醫官請過來。”
李牧一怔:“殿下,屬下無能,洪醫官請不過來。”
“嗯?”
早就料到太子會不悅,但是李牧的眉頭還是忍不住跳了一跳,卻仍低著頭說道:“洪醫官脾氣古怪,就連陛下生病想要叫他去看,都要看其心情。屬下若是前去,不但不能請來洪醫官,隻會耽擱了殿下的事情。”
“你倒是老實不客氣。”太子的口吻有些不善,可李牧隻能硬著頭皮站在那裏。“也罷,她的毒素也不是尋常大夫能治啊。”看到太子打消了替劉萋萋延請洪醫官的念頭,李牧心頭微微一鬆。太子站起身來,行到外麵的偏廳裏負手站在窗邊,眺望窗外遠處的春景,問道:“本宮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李牧道:“木蓮郡主召開百花宴的時候,向眾人宣布了她的婚訊——”
太子一挑眉頭:“哦?她這是先斬後奏,還是得了德嫻公主的授意?”
“恐怕兩者都有。”李牧仔細回憶著那天盛獨山莊百花宴的盛況。等到客人們到齊了,盛裝的木蓮郡主才姍姍來遲,給人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她本就生得美貌如花,加上有德嫻公主親自調教,自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勢,果然將一眾巴望著嫁入碧王府的女子狠狠踩到了腳下。
太子問道:“那麽,日子訂在了哪一日?”
“端午節。”李牧言簡意賅地說道。可是當天的情況卻非常複雜,單單木蓮郡主這麽一句簡單的宣布,就引起了百花宴的混亂。先是有女子受不了刺激尖叫著撲向木蓮郡主所在處,繼而有人暈厥當場,更有人企圖與木蓮郡主搭好關係,即便不能成為正室,做個妾室也是好的。
太子聽了了然地點頭,“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啊,木蓮郡主如此作為,世子就沒有一點反應嗎?”小的時候,自己還與碧王府小世子關係不錯,後來卻收到他雲遊山水的消息。太子當然不會相信碧雲天真的就是遊山玩水去了,八成是躲避王府紛爭,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追殺罷了。哼,他倒是會躲清閑啊!太子心裏不無嫉妒地想道。
“不要再提木蓮了!”那時候,十一歲的碧雲天還氣哼哼的,潮紅的臉上,寫滿了對這樁娃娃親的不滿,“我才不會娶她進門。”
太子故意取笑他:“那可是碧王與德嫻公主訂下的親事,你說不想就可以的嗎?難不成,你還敢忤逆碧王?或者,你打算退親?你有這個膽子嗎?”
“總之,我娶誰都不會娶木蓮。”當時,碧雲天是這麽對他說的,“要不,你幫我娶她回去,這樣一來,不就沒我什麽事了嗎?”太子當時就笑了,“哈哈,開玩笑!本宮若娶了她,豈非亂倫?”
“怎麽就亂倫了?”碧雲天不服氣。
太子道:“本宮貴為太子,而木蓮乃是郡主,你說說看,太子配郡主,怎麽就不是亂倫了?”
碧雲天臉上都是氣鼓鼓的,“哼,她那是德嫻公主收養回來的,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哪裏就亂倫了?你不願幫忙直說就是,何必找借口推脫?”
太子搖了搖頭:“若能幫忙,本宮自然義不容辭。可你看看,這算怎麽一回事?”
“好!你們都不幫我,光看我笑話了,行!大不了逼到那個地步,我索性剪了頭發,出家當和尚去!”碧雲天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另外幾個交好的世家子弟,忽然恨恨地說道。
幾個人當堂怔了一怔,太子先走過去拉了他的手臂,軟下聲音道:“好了好了,剛才是逗你玩的,若你真的不願意,到時候我們一定設法替你解圍,如何?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遙想當年,太子也不禁起了懷念的心思。“遞帖子到盛獨山莊,隨本宮去見見世子吧。”太子吩咐道。李牧立即應聲退去。
“替劉萋萋更衣,務必盛裝打扮,安排幾個得力的丫環婆子,隨本宮前往盛獨山莊。”李牧退去後,太子又對一個侍女吩咐道。侍女雖有不解,卻不敢耽擱時間,立即安排下去。
等到李牧回轉,稟報出行的準備他已經辦妥,便驚訝地望見了被攙扶著坐在床榻上的劉萋萋。“殿下,您要帶她同去?”目中的不悅與劉萋萋的瞎眼撞個正著。李牧心裏有點不舒服,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暗自懊惱,自己怎麽竟忘了那是個眼瞎的?
劉萋萋受人擺布,並沒有奮力掙紮,因為她知道這是無用的。“我不想去,放開我。”她冷淡地說道。太子回頭看她,眼中含著一絲不忍,嘴上卻冷酷地說道:“你以為你有資格說不嗎?”
“那殿下是準備殺了我,以示懲罰嗎?”劉萋萋反唇相譏,一個將死之人,還怕什麽呢?她看不清楚太子的表情,卻能很好地聽出他聲音裏對自己的不喜。既然這麽不喜,為何不放了她呢?古怪的想法盤踞在她心裏,劉萋萋忽然想把對方徹底惹惱,好揭開他裝在表麵的冷酷麵具。
太子冷笑一聲,周圍的人都嚇得把動作放輕了又輕,“本宮從來不做無謂的事情。”
“那殿下帶我去盛獨山莊,又是何故?”劉萋萋說道,“難道殿下認為我有何利用價值?”隨即又道,“你們還是死心吧,我一個將死的人,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了。”
“誰說你是將死的人了?”太子皺起眉頭,一下子脫口而出道。心裏卻默默地道:難道你不知道你與她那麽地相似?就連聲音都那麽像!想起當年在南王王府見到的那一幕,太子的心頭又劃過了一抹疼痛。“劉萋萋,最好閉上你的臭嘴,不要讓本宮厭煩,否則的話,本宮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