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獲知真相
劉萋萋嘴硬道：“那時候我才五歲，根本不懂事，沒有可比性。”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就感覺有重重的東西覆蓋著壓了下來，她知道一定是碧雲天再也支撐不住，這才倒了下來。
這麽一失去平衡，碧雲天就“砰”的一聲，砸在了劉萋萋身上。但他還是及時調整了姿勢，否則的話，就不是現在這樣，僅僅是擦著劉萋萋的臉頰，靠在了她的身側，而是整個人壓在她的上麵。那樣的話，還不把她壓扁了？
滿腦子正在胡思亂想，碧雲天忽然感到臉上一痛，定神一看，卻原來是劉萋萋不知何時抬嘴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碧雲天俊美如玉的臉上頓時霞紅一片，他語調古怪地低叫道：“劉萋萋，你別太過分了！”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猶如被人吞過了一般，嗚嗚咽咽。
“誰叫你欺負我的？”劉萋萋鬆了嘴，聲音落下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是想用手推開碧雲天的，可是，她的手已經沒有知覺，根本抬不起來，情急之下，便用嘴去咬對方。誰想到哪裏不好咬，偏偏咬到的是他的唇？
碧雲天愣了半天，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劉萋萋，你還講不講理了？明明是你自己……”這時候，別說臉頰，就是脖頸也灼灼燒了起來。心頭一股奇特的甜蜜緩緩地流淌，不知道它從何而來，卻知道此時此刻，莫名幸福。
“碧雲天，你說實話，你為什麽要給我衝喜？”劉萋萋忽然低低地問道。這話，娘親也問過，可是碧雲天卻沒有回答，隻是表達這是在報恩。“是因為我救了你，你要報恩嗎？如果是的話，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給自己下的毒，除了我自己，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解開……”
碧雲天一下子把劉萋萋摟進他的懷裏。她能夠感受到他激動的情緒。隻是，她不懂他為何這麽激動，不過是生離死別罷了。這個世道，誰離了誰，還不是照樣活著？就連她的娘親和南王，彼此有著深厚的感情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各分東西，各忙各事？娘親最需要有個依靠的時候，南王去了哪裏？她不是不知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南王與太子之間的爭權奪勢，已經不再是不見光的辛秘之事。
“我們要見劉萋萋！”就在碧雲天將劉萋萋緊緊抱住的時候，盛獨山莊的大門口處，突然聚集了十來個衣著襤褸的男子，一個個情緒激動，其中一個首領高聲朝裏麵喊道。
山莊的護衛聽說有人上門挑釁，刷拉拉猶如下山的猛虎，卻是一窩蜂湧了出來。“你們是幹什麽的？”
“管我們是幹什麽的，趕快放我們進去，我們要見劉萋萋！”漢子們大聲嚷嚷，衝著護衛們揮舞拳頭。
“你們見她有什麽事？”總算護衛都是訓練有素的，雖然帶了陣仗出來，口頭上卻也沒有對方的那種激動。
漢子們一聽劉萋萋果然是在莊子上，更加激動，口無遮攔、開門見山喊道：“讓她給我們解毒！”
護衛們不禁對視了一眼，劉萋萋身中劇毒病臥床榻，連她都自顧不暇，現如今還能夠給別人解毒？一個個搖了搖頭，“趕快走吧，趁現在天還沒有黑！”護衛瞅一眼暗下來的天色，好心提醒了一句。
“不讓我們見到劉萋萋，我們就不走了！”漢子們說著，席地而坐，麵對護衛們的棍棒和殺人一般的眼神，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連眼神都沒有看到波動一下。
這幫都是什麽人啊？護衛們感到了苗頭不對，立即派人進去通稟世子。
通稟的人小心翼翼，低頭哈腰，可不敢去觸碰少莊主殺人一般的眼神。“把他們請進來。”聽到主子發話，底下的人立刻如蒙大赦，飛奔出去。
“原來是你們。”才轉入花廳的門，徐徐走入的碧雲天在看了一眼廳中的十來位不速之客後，聲音中夾雜著幾許複雜的情緒。一行十來個漢子不慌不忙站起身，朝碧雲天行禮如儀，異口同聲道：“草民參見世子爺！”
碧雲天在主座上落座後，揮手讓一幹對來客虎視眈眈的下人退下，目光透著慵懶看向來人，說道：“諸位難得光明正大從正門進來，不知何故改變一貫的風格？”
“世子爺真是好眼力！”來人中站出一人，聲若洪鍾。若劉萋萋能夠看見，必定會吃一驚，隻因此人，赫然正是被她苦心孤詣、設計令官府拘捕入獄了的殺手。目光在眾殺手的臉上轉了一圈後，殺手首領開始解答碧雲天的疑問：“實不相瞞，今日登門造訪，是來找劉萋萋救命，卻不是來取世子性命的。且經過此事之後，我們已經決定，金盆洗手了。”殺手們彼此看了一眼，目光中的交流極是默契。既然碧雲天已經認出他們的真麵目，他們此次前來也沒有打算繼續隱瞞，那麽，他便直言不諱好了。
碧雲天聞言，自動掠過後麵那句話，挑了挑起好看的眉頭，問道：“哦，這有何區別？”
殺手首領正色道：“自然有所區別，且區別甚大。”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當年我們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才對世子千裏迢迢緊咬不放，可是天意弄人，世子爺每每性命攸關之時，總有一個女孩舍命相救，每每讓我們功敗垂成。而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劉萋萋。”
按說，對這屢屢壞他們好事的劉萋萋，他們應當恨之入骨才是。然而，殺手首領娓娓道來之時，表露出來的卻是極其複雜的神色，就連那語氣，也是基本上沒有大的波浪起伏。“原本我們也不願跟個小女孩較真，但後來發現……我們一直很驚訝，一個才六歲的小女孩，怎麽能夠那麽聰明，會偽裝現場，讓人誤以為她慌亂中從窗戶跳出去，而窗戶外麵對著的是湍急的河流。”
若是他們知道，當時的劉萋萋並不是因為聰明，而是在嚐試了爬窗戶出去卻夠不著反而驚動了外麵的人後，隻得靠本能躲起來，不知道會不會鬱悶到吐血呢？當年因為這個失誤，殺手團裏帶頭的女殺手回去之後，便被罰剁去了一根手指。此後，這件事就變成了她的心結，後來在一次任務執行當中，由於場景再現，她竟然再次失手，又被官府設計抓捕歸案，當年就被判處秋後問斬了。
廳中一時陷入寂靜。
碧雲天一直在認真聆聽著，手裏卻把玩著一隻小小的茶杯，讓人幾乎誤以為他漫不經心。
寂靜隻是暫時的，殺手首領從當年的那段回憶中回過神來，接著將劉萋萋每一次如何如何救走碧雲天的往事，徐徐道來。想來，他們也知，事情到了今天，如不據實道來，使世子爺信服，最終倒大黴的還是他們。
當說到劉萋萋為了擺脫殺手繼續追殺碧雲天，而不惜下毒自身，才遺留下毒素，一路發作，至而今日嚴重的態勢時，碧雲天雙目發直，連手中茶杯跌落厚實地毯亦無所察覺。他竟不知，她為他付出的遠比他所估算的還要多，且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左等右等，終是不見主子傳喚用膳，流年忍不住親來，碧雲天卻是緊閉大門，任是誰人來叫，亦不理不睬。
流年不放心，細細盤問下人發生了何事。自己奉命陪洪醫官外出采藥不過半日，怎麽回來世子爺的變化就如此大？莫非劉萋萋病情惡化，已經快要不行了嗎？想到這點，他一麵擔憂一麵暗喜。憂的是倘若劉萋萋死了，勢必惹得世子傷心；喜的是這般女子本就配不上世子，死了正好解了他心中難題。
聽得腳步聲不似尋常，但還是能夠確定進來的人是碧雲天無疑，黑暗中，劉萋萋開口問道：“外麵來的是什麽人？”雖然隔著屏風、牆麵，但還是有聲音隨風傳了進來。她依稀能夠聽見莊上那些人的談話聲。
“沒有什麽人。”隨即，她聽到碧雲天微微帶著不均勻的喘息聲到了自己近旁。分明有事，為何偏來騙她？心裏莫名有點惱火，劉萋萋哼了一聲，“沒有什麽人，那就是你受傷了？”
猝不及防她的揣測，碧雲天狠狠一怔，低眸專注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黑眸正對著自己。就在他誤以為她的雙眼恢複光明的時候，聽到劉萋萋接著說道：“你腳步時輕時重，如果不是受傷，便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心理波動極大，才導致腳步失常，我說的可對？”
劉萋萋說完，等待著對方的答案。然而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難道真是傷得太重，竟然一進來就昏厥了嗎？她心裏一慌，便掙紮著想用手去摸他的所在。然而，意念啟動間，除了頸部以上，其他地方根本沒有感覺。她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她所不知道的是，當她露出焦急神色之時，碧雲天便已默默地把頭靠在了她的一隻手上，他用自己的手虔誠地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摩挲著。可是，她的手一點反應都沒有。滾燙的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到了她的手掌，她沒有任何感覺，但灼傷的卻是他的心。若不是那幫殺手主動找上門來，要求合力救治劉萋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她今天的慘狀，竟然是因自己而起！
濃烈的愧疚猶如烈火，熊熊燃燒著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