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黑斑蝴蝶

  “尊老敬老？”劉萋萋差點沒有笑噴，她站住腳，上上下下打量紅藥，他身穿火紅衣袍，五官不施脂粉還算個正常男子，隻是他長發飄揚在腦後，隻背影無論如何都像個優質美人，在五官皮膚上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他哪裏顯老，“您老人家今年貴庚？”


  紅藥臉皮子都沒有抖一下，“嘿嘿，我今年少說也是知天命的歲數。”


  劉萋萋故意瞪大雙眼，“你？”她指著紅藥，明顯是不相信的表情，“你最多也就是而立之年吧！少裝傻，趕緊哪裏涼快哪裏待，別煩擾本姑娘趕路。”


  “我沒煩你趕路，我是來陪你趕路的好吧？”紅藥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劉萋萋隻能在他跟了自己足足三四天的功夫裏，給予他這樣的評價。這幾天裏，紅藥像個狗皮膏藥粘著她，而她也擺明了讓他知道，自己身上確實沒有王當的什麽秘笈，有的，也隻是從皇宮裏拿到的那些有毒的藥水。


  紅藥如果想偷藥水，他應該有的是辦法，不必等這麽久，且跟著她這麽長時間一直沒有動手，應該還有其他緣故。劉萋萋心裏想著，因為連日來的趕路奔波，忍不住打起盹來。


  紅藥忽然推了推劉萋萋，低聲道：“喂，有人在跟蹤我們。”


  劉萋萋毫不在意他的話，卻討厭被打擾到了她的歇息，眼皮子扯了扯後，嘴裏含糊的道：“別煩我，困……”


  紅藥無奈，站起身來，見那跟蹤的老頭鬼鬼祟祟，已經快要摸到自己身上來了，忍無可忍的他一伸手，也沒有看到他是如何動作，那老頭就被逮住後頸動彈不得了。


  “哎呀！輕點輕點輕點……疼死我了！”老頭冷不防被捉，吃了一驚後就直呼疼痛了。


  這麽一鬧，想要繼續歇息是不可能了。劉萋萋扁扁嘴，抹了一把眼睛，斜眼過去看老頭，不由冷了臉。嗬，原來竟是個大熟人呢！她走過去，雙手抱胸看著也已經認出自己的老頭，嘴邊掛著一抹冷笑，“你準備怎麽處置他？”


  紅藥掃視兩人一眼，就知道他們之間是必有瓜葛的，“你想怎麽處置他？”難得賣個人情給她，紅藥笑得有些討喜。


  劉萋萋微微搖著頭，“他哪隻手偷東西，就剁哪隻手。”


  老頭慘叫出聲，因為紅藥聽著劉萋萋的話手上加深了力度，“劉萋萋，我是你外公，你敢欺師滅祖！”


  “他說你欺師滅祖呢。”紅藥看好戲地朝劉萋萋微笑道。


  劉萋萋撇嘴，也不知道司白岩從哪裏學來的詞，如此亂用，真以為她是目不識丁的婦孺？當年拋棄娘親和她，後來發現娘親“發跡”“攀上了位高權重的南王”，竟然糾纏到劉府。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日，她用雙手爬著離開劉府，這其中就有這位所謂“外公”的幫助。


  “沒關係。”


  “那我真剁了？”紅藥從身上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寒光一閃，立時令司白岩的雙瞳放大，哆嗦著聲音喊道：“你不能剁我……我可是右相國的人！”


  紅藥本來已經把匕首擱到司白岩手背上，聽了這話便停頓了下。司白岩見對方動心，不由暗喜，接著道：“右相國命我悄悄跟在你們身後，看看你們到底藏了什麽東西，還說了凡有發現，立即匯報！”

  “如何匯報？”紅藥不動聲色問道。


  司白岩說完匯報，才後悔自己得意忘形，把不該說的也泄露了出去，可是看到紅藥明晃晃的的匕首，他隻能老老實實交代：“王大人說劉家人身上有前朝藏寶圖線索，我看你們身上鼓鼓囊囊的，興許能找出來，那我不就發大財了麽？”


  司白岩說得喜形於色，仿佛一座金山銀山就在眼前。劉萋萋卻冷了臉，“司白岩，是誰告訴你我們的行蹤的？”


  “嘿嘿，南王落敗後，王妃就搬回了右相國府，我在王妃回家的路上救了她一命。嘿嘿，他們一家十分信任我，再加上藏寶圖的事情我剛好也知道一點點，所以他們就派我跟過來了。”司白岩見劉萋萋和紅藥都對他說的話感興趣，不由得更加得意。


  劉萋萋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跟蹤我們？”


  “嘿嘿，你離開碧王府我就開始跟著你了。”司白岩說到這裏，眼睛瞟向抓著自己的紅藥，“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老子跟在你們後麵。”


  紅藥被揭穿了也不尷尬，“不錯，我的確一開始就知道。但是，我想看看你在玩什麽把戲。”


  這算是他對自己的解釋了？劉萋萋不以為意，“司白岩，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你走吧。”她說完，就接著上路了。身後傳來紅藥的呼喊聲：“喂，乖師侄，你怎麽都不等等我？”


  “為什麽要等你？我們本就不同路。”劉萋萋對他一直愛搭不理。


  “怎麽不同路？我跟你可是有關係的！”


  “有關係嗎？你替我處置了司白岩，還是我考慮認你做師叔了？”


  “咳咳，司白岩被我放了，你不認我做師叔也沒關係，隻要我與王當是師兄弟就行。”


  繞來繞去，不還是說他是自己師叔麽？劉萋萋默默地繼續趕路。啊，對了，她不應該放走司白岩的。


  “呀，你怎麽停下來了？”紅藥誇張地把嘴型做成了圓狀。


  劉萋萋說：“我不應該放走司白岩的。”


  “啊？”紅藥差點跟不上她的思路。


  “我應該讓他做向導，省得趕路辛苦，還浪費時間。”劉萋萋似乎在自言自語，但是那說話的聲音一點兒不妨礙紅藥完全聽到。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紅藥已經猶如一陣紅色的風，從她麵前閃過，在她發完呆繼續上路的同時，紅色的影子一晃，手裏還多了一個老頭，到了她的身側。


  三個月後。


  塗州最繁華的街麵上，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行人駐足，小孩圍攏，人人愛看新鮮。這個時候的蕭氏王朝，重新恢複到太子與南王相爭的混亂局麵以前，一掃之前的緊張態勢。馬車停在一個店鋪門前，下來一個富態的商人。


  “來生意了。”機靈的夥計朝裏頭的櫃台喊了聲，卻不像其他店鋪的夥計那樣熱情，在走到門口時，反而停下腳步，上下打量進門來的商人。

  大腹便便的商人露出諂媚的笑臉，朝懶洋洋的夥計拱拱手，“這位小哥，煩請通報一聲，在下欲求一枚藥丸，下下火。”


  夥計點點頭，“哦，上次的卿桑茶喝完了？”


  “喝完了，我娘特別喜歡喝。這次來，主要還是想求劉掌櫃再配一副！”在店夥計灼灼的目光下，富商再也沒法掩飾心中的真實來意。


  夥計說：“下火的藥丸，每粒二十兩；卿桑茶每劑五十兩。錢都帶夠了？”


  “帶夠了帶夠了。”富商點頭哈腰的，外人不知情還以為他是欠人錢了。


  夥計很快把這門生意做了下來。但是富商還沒走，“這位小哥，我……我還有一味藥想求劉掌櫃的幫忙配置，你能不能幫忙通融一下？”一麵說，一麵往夥計手裏塞東西。


  “若是有那不開眼的往你們手裏塞東西，盡管收下了，但無論是哪一位，需得及時報到我這裏來記賬，東西還是你們自己的，我不會收。倘若被我知道誰收了東西藏著掖著的，那就休怪我下手無情了。”夥計想起掌櫃劉萋萋的話，笑眯眯地一點也沒有推拒。


  “令愛想臉頰上有一隻黑蝴蝶？”劉萋萋微眯著雙眼，坐在高高的櫃台後麵，神色是無比的嚴肅。她與紅藥兩人將計就計，捉了司白岩去了一趟烏鎮，後來聽說碧雲天得罪了皇帝被貶為庶民的時候，她人已經在去往塗州的路上。有了從宮中瘋皇後那裏意外得到的藥水，再加上承襲王當煉毒製毒的本領，恰好從司白岩那裏得了些銀票，恰好開了這家獨特的醫館。劉萋萋沒有以女子身份視人，而是扮成連豐盈當初的管事模樣。


  一個月前，因為試毒，她的臉頰生了一個拇指大小的蝴蝶黑斑。出門的時候，無意中救了新任七品縣令十八歲的公子。本以為此事過去也就算了，但不知什麽原因，十天之後，城中但凡待字閨中的女子全都迷上了在臉頰上點蝴蝶。這花鈿若是點在額頭眉心，劉萋萋或還覺得正常，然而那天她外出給人會診，發現是往臉頰上麵繪蝴蝶，且是黑色小蝴蝶的時候，她連臉色都變黑了不少。


  這事一回去就被紅藥和連豐盈兩人笑了許久。紅藥更是引以為傲，說是她這個師侄魅力無限，連如此醜貌都能令縣令的公子青睞。劉萋萋心裏忍不住望天翻白眼，他若知道自己毒入膏肓，碧雲天不離不棄，怕是該撞牆以示心頭震駭了。


  連豐盈自從那次被劉萋萋整了後，以為自己會死，沒想到被人丟棄到荒山野嶺幾天，在遇到野狼覓食的緊要關頭，居然莫名其妙好轉。他從山上滾下山穀，醒來，發現從劉萋萋那裏得來的錦囊上麵居然顯出字來。仔細觀摩後，發現竟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藥方，還有幾種不傳世的煉藥方法。


  從山穀出來後，連豐盈無意間發現了女扮男裝的劉萋萋，尤其是看到她臉頰上的黑斑蝴蝶，當下就決定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跡，並且表示自己願意做牛做馬來恕罪。


  ……………………


  距離產生美，所以這一章暫時不寫碧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