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血泊福音寺
被劉萋萋幽綠之光的眸光掃過,那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怪他膽小,實在是這眸光太詭異,太妖邪了。此時的劉萋萋全部耐心都已被磨光了,眼中的幽綠之光是自然而然散出,她本人毫無知覺。見到對方懼怕自己,劉萋萋心中稍微安定,對殺手首領道:“清場開道,去福音寺。”
有王陽明和雲王在手,九門提督府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有眼睜睜瞅著一行人大搖大擺走過去,特別是劉萋萋,分明在這堆人當中,不但是個女子,還顯得特別柔弱。可偏偏這些人當中,最厲害的十二名男子,竟全部聽從她的命令。有那麽一瞬間,幾乎讓人以為劉萋萋是這亂葬崗裏走出來的鬼怪。
劉萋萋小心翼翼把毒藥藏在左手的衣袖裏,由於緊張,手心的汗水已經將裝毒藥的瓶子打濕,手抓在瓶子上,滑膩膩的很不舒服。但這個時候,劉萋萋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半分不對。就算在不久的剛才,她對劉銳權下了殺心,都沒有動用這瓶毒藥,而是假手於殺手。如今九門提督府王陽明這些人屬於無辜,她不想讓自己的雙手隨便染上髒汙,她的毒藥,應該被用在更有用處的地方。
沒有錯,劉萋萋左手握著的這瓶毒藥,正是她費盡心思,帶著十二個殺手,冒著生命危險抵達亂葬崗後,采集亂葬崗中特有的陰氣、毒氣,還有那些珍貴的毒花毒草,花費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初步提取、研製而成。如此珍貴的毒藥,她怎麽肯隨意浪費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也是因為這一小瓶毒藥,讓殺手們看到了不再承受毒發之苦、以及可以繼續活命的希望。所以,他們才心甘情願,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從她的命令。劉萋萋清楚地知道,如果沒有這一小瓶毒藥,能夠為這群殺手徹底解掉體內殘留的劇毒,這些殺手根本就不會理她。甚至,還有可能取了她的小命。當然,劉萋萋的毒藥能否徹底解掉殺手身上的毒,還是一說,她還需要回去好好研究。
而這些,九門提督府的人並不知情,隻覺得劉萋萋太剽悍了,簡直不像女子,更像……亂葬崗裏走出來的鬼怪。
隊伍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就來到福音寺。劉萋萋抬腳,徑直朝寺內行去,雲王見了心頭一緊,尚未開口,劉萋萋已經發現了寺廟中的和尚屍體。
臉色刷的發白,冷汗落下,連站著的腳步也微微不穩。劉萋萋知道自己這是害怕的本能反應,可惜,她不能因為麵前如此血腥的現場,就有資格暈厥、倒下。
劉萋萋調整了一下呼吸,從袖中掏出一方巾帕,把巾帕緊實地蒙在了臉上。雲王正不知她此舉為何,便嗅到一股異香,伴隨著血腥之味撲鼻而至。大腦一陣發懵,雲王下意識屏住呼吸,也想學著劉萋萋捂住口鼻,可惜,他忘記了自己被殺手控製,根本沒有手腳上的自由。不過幾個呼吸,雲王便暈了過去。一十二個殺手齊齊動手,也蒙上了口鼻,步履平穩地跟在劉萋萋身後進入福音寺。
沿途死屍堆疊,更有死者倒在血泊之中,雙眼大睜,顯然是死不瞑目。劉萋萋覺得渾身發冷、頭皮發麻,這裏比亂葬崗可怕多了。想到未竟的事情,劉萋萋唯有咬牙,堅定信念,把自己當做路邊的石頭,快步穿越過重重的屍體、血泊。
空氣中的異香隨風浮動,若有若無。劉萋萋知道必有同道高人曾出現在這裏,但她心裏並不希望會碰到。
前方露出一片被樹林包圍起來的空地,三座乳白色的小塔平地而起,沉默地站立在空地的正中央。劉萋萋的眸光微微一閃,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把劉銳權弄醒,劉萋萋寒聲問道:“寶藏的入口在哪裏?”空氣中的異香到了這裏,已經完全消散,劉萋萋此時已經解開蒙在臉上的巾帕。
這裏太安靜了,完全沒有之前血雨腥風的恐怖,但劉銳權看向這三座小白塔時,臉色還是狠狠地變了。事關他的性命,答錯一個字,劉萋萋就會要了他的命,經曆了剛才的事後,劉銳權深信這一點。
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劉銳權眼帶畏懼地看了一下劉萋萋,發現劉萋萋臉色淡然目光冷漠,心裏的恐懼感才稍稍平複一些,“娘親帶我來到這個地方時,我們遇到了木蓮郡主,還有幾個外國來使,後來,郡主的人血洗了福音寺,娘親就帶著我逃了出來……”
劉萋萋心頭劇烈震蕩,眸色一深,扭頭凝視劉銳權。她的嘴唇微微顫動,不認真細看,根本不會發覺到這一點。
娘沒有死!她差一點上了劉銳權的當!
劉萋萋呼吸不複平靜,可凝視劉銳權的眼神、臉上的表情卻與之前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娘又去了哪裏?”她現在最牽掛、最關心的人,隻有司徒流芳。
劉銳權被她通身的殺氣震得隻想往後退,可惜,他現在身受重傷,別說退後,就是好好站著走路都不行。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重傷,司徒流芳也不會冒險離開,去找人來救,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我、我也不知道娘親是如何做到的,當時,又是刀、又是劍,還有砰砰的爆炸聲……我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亂葬崗裏了……至於娘,她、她是為了救我,才……”不是劉銳權嘴巴不利索,實在是這個時候的劉萋萋,渾身上下那迫人的殺氣,太讓他驚恐了,以至於他都忘記隱瞞司徒流芳沒有死的事實。
聽到司徒流芳是為了找人來救劉銳權,所以才暫時離開的話,劉萋萋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可一想到劉銳權的種種可惡,她麵上怎麽也無法釋放失而複得的笑容。她冷漠地看著劉銳權,“你最好沒有說錯一個字,否則的話,就是娘站在麵前,護著你,我也絕不會再手軟!”
撂下這麽一句狠話以後,劉萋萋又對殺手說道:“既然不知寶藏的入口,先把他放在這裏,我們走。”
“不行!”劉銳權正在為自己的小聰明而暗中得意,沒想到劉萋萋居然這麽狠心,要把他丟在這裏,萬一那些人殺回來,這不是等於要了他小命嗎?此時此刻,劉銳權又急又怕,本來就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顯得更加的白了。
劉萋萋卻一點也不心軟,對一個一而再再而三傷害自己的人,她如果還要繼續忍讓,那就不是善良,而是懦弱了。纖纖素手在空中一揮,看也不看劉銳權一眼,轉身朝福音寺大門快步行去。
看到這個動作,殺手們便丟下劉銳權,對他又叫又求的呼聲拋諸腦後,緊緊跟隨劉萋萋的步伐離去。隻差一步之遙,便能夠觸碰前朝皇族遺臣留下的寶藏了,說不動心,那都是假的。但他們真的沒有想到,劉萋萋竟能如此決絕地轉身。
世間能夠如劉萋萋這般冷靜者,真的少有了。就是他們這些殺手,接下生意獲得的金銀財寶比普通人不知多出多少,但聽說寶藏就在眼前的時候,也忍不住心頭澎湃,就連走時,也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向那三座小白塔……
好在,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性命還需要等劉萋萋來救。
“咚!”的一聲,劉萋萋走太急了,在福音寺大門口的地方,硬生生撞在一人身上。她皺眉揉著痛處,一雙眸子在認出來人後,立即變得清亮,“娘?醜人前輩!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司徒流芳雖然渾身狼狽,可是,臉上帶著的淡然微笑,很有感染力,一下子就撫平了劉萋萋的擔憂不安。她朝劉萋萋迎上去,輕輕地、柔和地撫上劉萋萋的頭發,“萋萋,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司徒流芳的嘴裏便溢出鮮血。她本想咽回去,不讓劉萋萋看到擔心,可那血水,卻源源不斷地湧上喉嚨,想要咽下也來不及了。她隻好遞給劉萋萋一個安慰的眼神,想要說的“我沒事……”被湧上的血水堵了,身體失去平衡,朝前倒去。
“娘!”劉萋萋眼疾手快,上前半步,將司徒流芳穩穩地抱住。不能從司徒流芳嘴裏問出什麽,她隻有求助地望向醜人,而醜人不負所望,仿佛猜到她的心思一般,開口說道:“你娘發現了寶藏的地點,就是這福音寺裏的三座白塔,我們正想進去查探,誰料到,木蓮郡主、鄒府大公子、齊國的太子,還有後來的藍夭國使者突然殺出,為了爭搶這批寶藏大開殺戒,你娘當時為了救劉銳權,利用那裏的機關、陷阱,一路逃到附近的亂葬崗。”
劉萋萋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灼灼盯著醜人,仿佛會說話一般。我娘出事,你卻安然無恙,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看著劉萋萋帶著司徒流芳搶救,醜人醜陋不堪的臉上現出一分不自在。自從碧雲天半路離開,他也不告而別,實際上卻悄悄活動在司徒流芳身邊,所以,司徒流芳被劉銳權設計火燒客棧,他親眼目睹;司徒流芳為救劉銳權,差點死在流箭之下,他也沒有露麵。直到司徒流芳憑著驚人毅力,因著求生而激發出來的潛力,救下劉銳權,找到隱藏在附近的他,他才露麵。
司徒流芳說道:“我一直知道有人在周圍盯著,沒想到原來是你。你想要寶藏沒有問題,但你必須先救我的兒子。”和劉萋萋一樣,她的眼中,也沒有對他醜陋容顏表示過半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