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謀生路,不信命
好吧,隻要能夠活著出去,還怕沒時間回想嗎?兩個殺手故意卸下騰騰殺氣,給人受傷很重的感覺。一個既然扮演了傷者,另一個自然要配合演出了,連忙假裝卻又入戲地問道:“兄弟,你肚子上那一刀太深了,再不把刀拔出來,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死掉了!”
身後的尾巴們,無論他們怎麽看,也不能看全、看清這兩個殺手。聽到兩個殺手互相說著身上的傷,一個個亢奮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少數幾個冷靜的,除了勸誡幾句發現沒有作用外,就自己兩手抱著胸口退到一邊,其他人則一個個不約而同、爭先搶後,捋衣袖的捋衣袖,挽褲腳的挽褲腳,兩眼冒亮光。
捋什麽衣袖、挽什麽褲腳?又不是到河裏撈魚蝦。冷眼瞥過去,沒有漏過尾巴們的各種反應,兩個殺手心中幾乎是同時鄙夷。
“一……”
在劉萋萋的一字落地時,尾巴們也抑製著滿腔激動,朝孤零零站在毒潭邊上的劉萋萋撲去。
所有想要搶頭功的人,都不約而同,把劉萋萋當成了最好捏的軟柿子。這些人當中,不乏知道當年劉萋萋用雙手爬著離開劉府的內幕。劉萋萋,你死了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你自己,誰叫你擋了我等發財討賞錢的路?
有了這麽一條理由,還真別說,瞬間平衡了尾巴們起初還心虛的心理。一個個,以猛虎下山擒羊的強勢,朝劉萋萋撲去。
“動、手。”
短促的字音才剛落地,兩個殺手動了。而第一批撲向劉萋萋的尾巴們,悲劇了。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整個人就因為失去平衡,衝向前方,跌了出去。
跌出去的後果是什麽?大家想想,劉萋萋的麵前有什麽?
第二批尾巴沒有看清楚第一批人栽倒的原因,第一是因為殺手偷襲的動作太快,他們根本無法發現;第二是因為他們先入為主,認為第一批尾巴太無能,才會連衝勁都維持不了,劉萋萋都還沒有碰到,自己就先栽了。真是沒用,誰讓你不看路的?第二批尾巴還沒來得及把得意推上高潮,距離成功也完全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就也被殺手們撂倒,“撲通、撲通”一個個跌進了毒潭。
第三批尾巴總算看明白了第一、第二批同伴的慘況,才衝到一半,雙腿就簌簌發抖起來,好像秋天樹上隨風而動的葉子。
“茲茲、茲茲”毒潭吞沒了好幾條人命,速度之快,絕對不亞於被蚊蟲叮咬一口的發癢速度。剩下來的兩個尾巴,狠狠吞了幾口口水,挽起的褲腳放了下去,捋起的衣袖也抹回了原位。
“怎麽還不動手?”仿佛後腦勺上有眼睛,劉萋萋根本就是一動都沒有動,可是……
兩個尾巴雙腿一軟,“咚!”的跪下,“姑娘,我們知道錯了,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計較!小人也是為了活命,才不得不聽從夫人的吩咐。”
說著說著,兩個尾巴就泣涕零如雨了。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劉萋萋讓兩個大男人受委屈了。
這畫麵顯得有幾分怪異。
劉萋萋靜立於毒潭水邊,亭亭玉立,猶如潭中傲然獨立的白色蓮花。兩個殺手已經不再演戲,靜靜地站立在劉萋萋身側,恰好一左一右。而三人的對麵,跪著兩個身材魁梧、肌肉結實、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劉府家丁護院。如果按照身高、長相,還有塊頭,劉萋萋三人根本就不夠看,哪怕再多幾個殺手模樣的人,也敵不過對方的零頭。
可偏偏,劉萋萋三人卻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平了十二個家丁護院。
要不要這麽狠?
劉萋萋還是靜立在那裏,既不回答,也不轉過身來,像房蜜、劉惠蓮和劉惠香似的,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對於等待處罰或是獎賞的人來說,劉萋萋此舉無異於會給人施壓。這種無形的壓力,看似不會存在,可卻絕對可以使心裏承受能力差的人,因為驚恐、惴惴不安,而自己主動放棄,甚至心裏承受能力更差的,都不用別人問,他自己就會迫不及待地招供,且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他還會臨時咬上幾個同夥,好使自己處於不利環境中最有利的一方。
這兩個家丁護院就是這樣。
“小姐想要知道什麽,小人一定如實相告!隻要小姐能放過小人……”跪下的一方,往往容易處於弱勢地位。更何況,劉萋萋還這樣居高臨下地站在麵前。所以,其中一個家丁已經忍不住緊張的情緒,渾身瑟瑟作抖。
劉萋萋道:“劉夫人怎麽會來這裏?”
知道小命保住,兩個家丁也就竹筒倒豆子,利索地說了出來。
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劉洋平從塗州到清州上任後,沒過多久,他所倚仗的房家就被人查出了貪汙瀆職罪。房家就是房蜜的娘家,祖祖輩輩下來,已經出過好幾代大官,現在被查出貪汙瀆職的,正是房蜜的大伯,與當朝右相王淵關係最密切的那位。
一番朝局爭鬥,右相將房家的大伯推出來做了替罪羔羊。而作為補償,劉洋平這個女婿,反倒保住了清州知府的官位。這其中的爭鬥,也有蕭望的手筆在。
那時候南王蕭望與太子蕭逸權力相爭,角逐得正厲害,劉洋平恰好成為兩方人馬進行白熱化爭鬥的紐帶。再後來,蕭望身邊出了奸細,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蕭望奪權失敗,被押入天牢,等待秋後問斬。
“說重點。”
“是是是!”劉萋萋明顯的不耐煩,再加上四麵八方的震撼越發厲害,兩個尾巴也不敢廢話了,隻挑劉萋萋會有興趣的說。
因為是兩個地方,消息滯後了足有一個月時間。等房蜜接到消息,說劉洋平出事,她急得到處找門路救人,鄒府的大公子鄒靜之作為房蜜的大女婿,自然是第一個被想起來的人。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房蜜親自上門求見,鄒府不但沒有正經主子出來迎客,反而不分青紅皂白,一頓亂棍,硬是把房蜜等人趕走了。
為此,房蜜端莊的大家氣派,瞬間分崩離析。“好哇,你鄒家的人,知道我們劉家出了點事,就如此斷情絕義,以為我們房家倒了一個大伯,上麵就沒有人了嗎?”房蜜發狠,一口氣當掉全部家當,又將當回來的梅花鐵扇貼身藏著,帶著幾個家丁護院,來到商都。
而彼時,劉惠香偶然間打聽到易簫將軍是太子的人,使了幾次苦肉計,終於如願以償,進了將軍府。之後不久,劉惠香就收到了房蜜抵達商都的消息,這才明白,原來她幾番苦肉計成功進入將軍府,從頭到尾都是有心人做的局,而她,隻是恰好被選中。
聽到這裏,劉萋萋的心有點發涼。這背後的人,讓她莫名覺得不寒而栗了。
家丁護院的話還在繼續,而這時,地震的震感在明顯地減弱。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下,聽故事的愛好自然也就順理成章起來,不那麽著急了。
劉惠香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曾經想過要反抗,可惜,那些人做事從來不會留下什麽把柄、痕跡,不管劉惠香會不會叛變,都早早給她服下了毒藥。如果在固定的期限內無法得到解藥,劉惠香就會深受毒藥發作的痛苦,真正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到時機成熟,那些人就把劉銳權也推了出來。劉惠香初時很看不起劉銳權,覺得他就是靠女人吃軟飯的家夥。
劉銳權也知道劉惠香看不起自己,而他也確實比劉惠香厲害,成功地從劉萋萋身上盜取大量毒藥,一麵討好司徒流芳,瞞騙過去;一麵又讓劉萋萋背上毒殺易簫將軍部下數十名軍士性命的黑鍋。這還不算,為了套取藏寶圖的秘密,劉銳權聽從那些人的指示,出謀劃策,火燒客棧,在司徒流芳麵前很好地演了一場催人淚下的孝子慈母戲。可惜,慈母是慈母,但孝子卻不是真的。再有,劉銳權自以為騙過了司徒流芳,實際上,司徒流芳已經識破了這把戲……
至於木蓮郡主,兩個家丁護院就沒有辦法說清楚了。聽了這麽久,也大概清楚了房蜜母女三人的近況,劉萋萋已經不願意再聽有關他們的那點破事。朝二人揮揮手,“走吧……”
兩個家丁如蒙大赦,歡喜地直接跪下,給劉萋萋磕了頭,這才沿著反方向去找房蜜一行人。
知道了真相,反而升起了疲憊的感覺。劉萋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地震退了,兩個殺手也露出釋然的表情。想到劉銳權那卑劣的個性,換成任何人,也隻能說:這都是命。可她劉萋萋,不信命。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那些躲在背後陰人的人可以對劉銳權下毒,令他服服帖帖,她也可以依樣畫葫蘆。
“姑娘,你沒事吧?”
不怪兩個殺手忍不住問,實在是此刻的劉萋萋臉色真的不太好,連雙眸都散發出幽綠之光。
劉萋萋搖頭,表示:她沒有事,有事的是別人。
至於那個別人是誰,殺手聰明地沒有接著問。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裏,早點找到真正的寶藏。
三人兵分三路,不過一刻鍾就找到了出路。這一次,順利得讓人有點不敢相信。原來毒潭並不是真的就是絕路,隻是,一般來這裏的人,都無法抵達毒潭的底部,而能夠抵達毒潭的人,大多都被守護在底部的老婦處置掉。也有人通過這兩關,但卻因為心中的絕望,慢慢死在這裏,屍骨無存。想必是葬在了毒潭裏。
望著筆直延伸的羊腸小道,劉萋萋和兩個殺手愣了好一陣。小道仿佛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芒,恰好能讓人看清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