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藍夭國神女與巫神
此時劉萋萋在他們眼裏,是名副其實的妖女。不是妖女,那些色彩斑斕的蟲子怎麽會那麽聽她的話?目標一致朝那瓶子奔去,無論是用滾的還是用挪的,個個蟲子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奮鬥。盡管是妖女,但每個人都無法從劉萋萋的身上挪開視線,因為,此刻的她,沒有人感受到醜,隻有足以淹沒人心的美。
蟲子離開身體之後,那些災民的難受勁很快就過去了。喘過氣、回過神來的災民們心中充滿了對劉萋萋的感恩戴德。
那些蟲子是有毒的,因為碾過的草地,所有植物都快速萎頓死亡,小動物們也避之不及地紛紛退讓,沒來得及讓開的直接翻了肚皮。從災民肚腹到劉萋萋腳邊瓶子的距離,一個正常人要走三十多步才能抵達,可所有人都覺得這段等待的時光過於漫長,幾乎讓反應過來後的人們感覺過去了一百多年。
劉萋萋卻沒有這種感覺,也沒有注意到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隻是那麽安靜地等待蟲子們的光臨。在瓶中的小蟲子發出翻天般砰砰的響動時,她已經取出另外一瓶藥,以瓶子為中央,在地上畫了一個隻露出拇指頭大小的入口。當第一批蟲子奔至,嗅到猛烈的藥味時,蟲子們開始蒙頭轉向原地打轉了一陣。
劉萋萋一直保持微笑,很有耐心地引導蟲子們進入她設下的圈套。
大家怎麽看,怎麽都像她是在驅趕一群山羊入圈。而劉萋萋也已經翕動嘴唇,發出低低的如同母親哄孩童入眠的小曲。於是,一批又一批的小蟲進入圈套,圍在小瓶四周。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小蟲子們並沒有像大家剛剛以為的那樣秩序紊亂,或者撞瓶而死,而是排列有序地圍攏在小瓶四周,好像列隊的士兵,既威風凜凜,又對瓶子裏的小蟲敬畏有加。
此時,劉萋萋的額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陽光照射下來,亮晶晶的。可她完全沒有在意,隻是屈身守候在瓶子附近,右膝頓在地上,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所有蟲子都進入圈套。隨後,她才慢慢地用手指去碾動裝著小蟲子的小瓶。
眾人看得好奇。她這是在做什麽?要把小蟲子轉悠懵掉,再放出來嗎?
這想法,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的。
外邊的蟲子們一看到劉萋萋的動作,就開始躁動不安了。怎麽我們的王半天沒有回應,不會死翹翹了吧?如果死了的話,那它們怎麽辦?蟲子們悲鳴了起來,響聲不是很大,但足以讓圍觀的眾人聽見。這些蟲子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何看到劉萋萋的動作,卻完全沒有攻擊力了?不怪眾人想法太黑,實在是蟲子們對劉萋萋太無奈。看看躺倒在劉萋萋腳邊的那群小蟲,就知道了。蟲子們再沒有人類聰明,也有著求生的本能。知道劉萋萋的厲害以後,選擇了集體悲鳴。
劉萋萋開口安慰蟲子,“很快你們的大王就出來了,安分點兒。”
眾人猛摸一把頭上的汗。怎麽感覺像在安撫自己家正在鬧別扭的孩子啊?
雲王忍俊不禁,看到劉萋萋如此淡定自若,便信她能夠搞定眼前這事。
雲王一笑,眾人也都跟著笑。這王爺其實人挺隨和,大家都喜歡。妖女能得雲王如此青眼,是她福分。心思不多,笑聲連片。隻是這笑聲倒沒多大,因為怕打擾了和蟲子們互動正酣的劉萋萋。
瓶中的小蟲子果然被顛暈了,劉萋萋伸指逗弄了一下翻著白色肚皮的小蟲,輕聲笑,“好醜。”所有蟲子好容易等到它們家大王出來,卻被女魔頭用手掌托走,又開始躁動了。各種蟲叫聲響起,劉萋萋皺眉說:“好吵!”
這邊劉萋萋正在引導蟲子們,那邊就傳來一批接一批人中毒煙發作倒下的響動。有災民實在看不下去,也不管雲王愉悅不愉悅,“那邊有人中毒了!要出人命了!怎麽還有心情玩小蟲!”最後麵那句話頗為大聲,意圖自然是讓大家明白:劉萋萋身為大夫,沒有盡職盡責,不配做大夫。
如果這個一旦坐實,劉萋萋這段時間以來用心打造的無名山怪醫形象也就玩完了。她當然不會允許此種情況發生,所以,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務必讓所有蟲子引出體外,集中到她這兒。
“所有的蟲子都引出來了。”看到最肥胖如同一隻小豌豆的蟲子進入圈套,劉萋萋終於鬆了一口氣,伸出食指,用指尖輕輕地碰了碰手心裏的小懶蟲。被顛暈了的小蟲子醒來,完全沒有炸毛的表現,而是很不合時宜地在掌心裏翻了個身,顯然很喜歡這個新接觸的地方。
聽到蟲王舒適愜意的鳴聲,底下圍著劉萋萋鞋子的蟲子們齊齊往上努力仰頭,安靜了。
劉萋萋微笑,點了點掌心裏的小蟲子,“你個小懶蟲。”直起身來,頭發暈,人也想栽倒。雲王靠她最近,一下子撐持住,滿眼的心疼,卻是什麽話也沒說。眾人見王爺如此親密舉止,非議聲、不滿聲變小、消失。
雲王環視眾人一圈,揚聲說道:“方才大家都看到了,劉大夫竭盡所能,替諸位引出體內的苗疆蠱毒之蟲,想必諸位都聽聞過,苗疆蠱毒的厲害,輕則間斷犯病,重則危及性命,生不如死。”
劉萋萋沒想到雲王扶住自己以後,竟會同眾人解釋,心頭一暖,也不拘著自己,順勢靠在他的懷中,閉目養神。事情分輕重緩急,毒煙雖毒,藥性是猛,但絕對沒有這些小蟲子們厲害。她自信能夠及時給中了毒煙之人解毒,卻不能夠同時確保體內有小蟲子的中毒者解毒。兩害相權取其輕,當中的危險她不會與人解釋,也沒有時間去解釋。
聽了雲王的話後,眾人看向劉萋萋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而後者仿佛無所察覺,將小懶蟲在手掌心上掂了掂,又從身上拿出一個約莫三寸長短的竹筒,放到蟲子們所圍成的圈子裏。眾人一看,這妖女又想幹嘛?就看到蟲子們好像雞鴨等家畜,到了晚上就自己成群結隊回窩,一批批有序地爬進竹筒。
眾人再次目瞪口呆。
等蟲子們全部進去,劉萋萋看向地麵上蟲子待過的地方。那是一小片沙地。她又掏出一塊手帕,將沙子包了有一個拳頭那般大,然後把手中的小懶蟲丟到沙堆裏,直接埋了。
眾人已經不知道用什麽思維去理解她的思路和做法了。這妖女到底在幹什麽呀?
劉萋萋很快就給大家解了惑,“這是能解毒煙和清理蠱毒餘毒的解藥,大家照著我的樣子,把這些沙子當藥煎了,分三次服下,明天就能痊愈。”說著,把小懶蟲從沙堆裏扒出來,重新丟進瓶裏,又把包裹著沙子的手帕連同沙子交給一個長者。
不管信還是不信的,等到這藥煎好了,還是有那痛苦得生不如死的中毒者試著服下。眾人見他剛喝下不到半個時辰就精神好轉,有會把脈的鄉間大夫過去把脈,發現毒已經在通過發汗外排,對劉萋萋佩服得很。一個小姑娘,看上去還不到二十,卻能夠將如此霸道恐怖的毒驅趕出來,真是厲害。
於是,完全不必劉萋萋勸說,不到一個時辰,全部中毒者就都服下了這怪異的解藥。
消息傳回商都某個機密處,差點沒有炸開鍋。
“砰!”的一聲大響,好端端的八仙桌被一拳砸得四個腿垮了,桌麵甩出去時都成了四分五裂的。一群黑衣蒙麵人低著頭垂著手,沒敢動一動自己,也沒敢抬頭去看已經坐回主座上的男人。
好端端一步棋,簡直一石三鳥,完美無缺的局,卻叫人三兩下給毀了。主上不生氣才叫奇怪了。眾位下屬很能體諒主上此刻的心情。
“你說那妖女哪裏來的本事,色彩斑斕竟然乖乖聽從她的擺布,主動爬進她的竹筒?”還還不算,最讓人生氣的卻是,那頭小懶蟲居然在被關進瓶中也沒有造反!要知道,藍夭國巫神代代相傳下來的蠱神,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馴服的。
一個黑衣人站出來,低頭說道:“報回來的訊息的確如此。”
主座上的男人敲擊著扶手,嗯了一聲,“那妖女叫什麽名字?去查清楚她全部的底細。”
“主上,此女名叫劉萋萋,是我藍夭國前任神女飛仙的接班人。”
男人勾唇一笑,笑聲陰冷,冷意直達心底。至少,讓這封閉、漆黑、隻有夜明珠照明的密室在大幅度降溫。“飛仙的接班人……誰定下來的神女?”
“大蕭國前皇後尹佳繪。”
男人微怔,“尹佳繪?那個事事以飛仙為榜樣的尹佳繪,瘋掉的皇後?嗬嗬,她憑什麽隨意指定飛仙的接班人?”
“不是隨意指定,劉萋萋的生母來自大蕭國前朝皇族旁支,其祖母來自我藍夭國最高貴的血統,與飛仙神女有親屬關係。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女師從王當,在動怒時候,雙眸閃現我藍夭國特有的幽綠之色。”另一個黑衣人站出來,一板一眼稟報道。
男人一下子從主座上站起,“王當?就是曾經在毒界叱吒風雲,在毒功上打敗飛仙神女的人?”
“不錯。”
男人靜默了一會,突然幽幽笑道:“想不到當年的債沒來得及討還,現在竟然送上門來了。”收起笑容,如同地獄索命的鬼,男人徐徐環顧眾黑衣人,“既然她這麽不知好歹撞上門來,不討要點利息倒顯得本座心胸開闊了。你們,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她成為藍夭國新任神女。”
想當神女,接飛仙的班?別說門了,就是地縫他也絕不會留!
等到手下全部退去,男人才揭開臉上的麵具,露出自己的真麵目。如果劉萋萋等人看到,便會覺得麵熟。仔細想想,不正是躺在飛仙棺材旁邊那具棺材裏躺著的男子嗎?但是,容貌像並不代表就是同一個人。此人,正是躺在棺材中的男子的後代,現任藍夭國巫神之一。藍夭國地大物博,想當巫神和有能力當巫神的人大有人在,而且每一任巫神都不像其他國家隻有一位,而是兩位,一正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