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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攻擊

  察覺到臉微微漲紅,劉萋萋忙側過頭去,正要講話,卻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還是我自己來吧!”一口氣忙了幾個時辰,趁機歇歇也好。想著,她便站起身,不料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有摔著。但她並不驚惶,且旁邊又已及時伸來了溫暖的手,將她穩穩當當扶住。


  “累了,就先歇息一會,大夫要是累壞了,病人怎麽辦?”雲王說著,不疾不徐巡視過四周災民。被看到的人不禁就想低頭避開去。的確,是他們自私了,隻擔心自己和親人的病,完全忘了大夫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吃飯,更何況,劉萋萋還是個女子。


  “劉大夫,您可要替我們保重身子,好生歇著,可不能累著了、病著了。”


  回了帳篷,簡單整理洗漱一番,劉萋萋即被雲王攙扶著坐到榻上,鞋襪幫著除掉,薄被亦隨手鋪陳到了肚腹上。一切都太過突然,又太過快發生,以至於等劉萋萋反應過來,她人已躺了下來。隻是雲王忙完了這些,並不急著離去,反而握住她微涼的手,滿眼帶著心疼,“萋萋,本王真希望能夠代你受過。”


  劉萋萋一怔,隨即莞爾一笑。她抬手撫向雲王英俊的臉,大大的眼睛專注地瞧著對方,“這個要怎麽受過?你能一直這樣陪我,我已十分知足,你也忙了一整天,這就回去好好歇息。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要忙的。”


  不想她會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雲王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隻是含情脈脈地瞅著一臉疲倦,但眼神卻一派寧靜祥和的劉萋萋。而劉萋萋實在太累,摸完雲王的臉後,那手便無力地垂下,人也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雲王呆呆看了她一會兒後,便輕手輕腳也上了榻上。這般親近地挨著她,隻覺得心頭寧靜踏實,雲王不知不覺也漸漸睡了過去。


  劉萋萋醒來時,便發現自己半個身子緊緊靠在雲王的胸膛,不由就是一怔,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這個樣子了,也想不起來雲王怎麽就睡在她邊上了?隻是,看雲王睡得一臉安詳,想要推醒他的念頭便打住了。


  無聲歎了一口氣,劉萋萋悄然下了地。當她穿好鞋襪,洗過臉後回來,便看見雲王也醒了,此刻正坐在榻上瞧著自己。也不知是怎麽了,劉萋萋不覺臉上又是微微發燙,但她卻是若無其事張口道:“你怎麽還在這裏?萬一讓人看見,就不怕人說你閑話?”


  雲王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隻想到他,卻壓根兒沒想過她自己。他彎唇笑著,招手示意她過去。這笑容也太迷人了,劉萋萋腳步頓了一頓,過了好一會,才有些遲疑地走向他。正不知雲王是什麽個意思的時候,雲王卻已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梳子,“你的頭發有些亂了,本王給你梳理一下。”說著,也不等她應聲,那溫暖有力的手就將她肩膀輕輕按住。


  劉萋萋坐在榻上,任由雲王將自己齊腰的長發打散了,慢慢梳理。


  外頭秋風吹得起勁,把帳篷門簾也吹起一道縫隙。透過這道不小的縫隙,恰好瞅見了裏頭情形,劉惠蓮一時怔住了。隻見雲王神情溫柔且認真,正為劉萋萋梳發、挽發,而劉萋萋則安然坐在榻上,雙目微微閉著,似十分享受這等待遇。這畫麵,唯美、溫馨,卻也於瞬息之間深深刺激了劉惠蓮。這、這分明就是夫妻相敬如賓!

  自己夫君的妾室,正被王爺捧到了天上。一個妾,憑什麽就敢爬到自己頭上?一瞬間,劉惠蓮不但蒼白了臉色,就是渾身的血液,也仿佛在這一刻齊齊湧到了腦門。


  聽到了外頭的響動,劉萋萋便睜眼瞥去,看到劉惠蓮頂著一張白紙一般的臉,正站在帳篷門口,雙眼血紅,四肢微微顫抖。


  劉萋萋不想她會過來,先與雲王對視了一眼。劉惠蓮不是與劉惠香被關在牢裏嗎?怎麽現在竟出來了,且雲王那邊連半點消息都未收到?雲王的眼底亦是同樣的疑惑,隻是他並未對此解釋什麽。


  “你有事?”本也沒有向雲王要解釋的意思,劉萋萋把目光從雲王那兒收回來,也不起身,隻是略微抬高了聲音,淡然地看向劉惠蓮,問道。


  似乎沒想到這就被人發現了,劉惠蓮頓時吃了一驚,腳下趔趄,竟然一下子栽倒地上。等她好不容易爬起身,未及整理妝容,劉萋萋與雲王已並肩走出帳篷。就在兩人欲繞過去的當口,劉惠蓮卻麵上顯露出驚怕神色,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民、民女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王想起她到底是劉萋萋的長姐,遂淡淡道了一句:“免禮。”而劉萋萋心中惦記那些病人,並無心留意雲王方才的心思,以及劉惠蓮突然出現在此有何目的。


  劉惠蓮也沒有力氣立即起身,想起此行目的,遂抬起頭,眼巴巴望向已經抬步走開的劉萋萋,“三妹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愣是將自身難處、處於劣勢的形象拔高了幾分。話雖未言,但這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姐姐,如今姐姐有難,說什麽,你這個做妹妹的都應該幫扶一把。不說遠的,就這近的,姐姐身子弱,隻是這麽一跪,想要起身便都困難,妹妹能幫到姐姐的,就是伸手出來拉姐姐一把。倘若連這都不願,那自然就是妹妹的不是了。


  和預料中一樣,被擋住了道的劉萋萋淡漠地站在那裏,連多看她一眼都像妨礙了什麽似的。


  帳篷前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於是當劉惠蓮抬頭時,對上的便是一眾災民投射過來的眼神。那些眼睛或好奇或打量或探究。劉惠蓮想起這些日子來奔波動蕩的苦,本是做戲的哭,亦一下子化作了十分的淚。在旁人眼裏,這分明就是妹妹攀上高枝後,重逢了貧窮的姐姐,不但沒有幫扶一把,還趾高氣揚地奚落、淩辱貧窮的姐姐。


  “真想不到劉大夫麵冷心更冷,仗著有雲王寵愛,便連嫡姐也不放在眼裏,嘖嘖,瞧那姐姐哭得多慘,也不知道扶起來,喲,姐姐裙底下紅紅濕濕的,流血了吧?想是剛剛被打過了站不起來了,嘖嘖,簡直就是毒婦啊!”


  “瞧她那雙大眼,冷中帶媚,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想必就是靠了那些個狐媚手段,也不知她是怎樣爬上雲王的床……”

  “我還道她治好我娘的病,正心中感激呢,沒想到,她是個這麽刻薄的女人!要不是現在這場瘟疫需要她阻止,哼哼,這種人早被抬去浸豬籠了!”那人說著,還往地上不停地唾棄、跺腳,仿佛劉萋萋整個人是有多肮髒一般,竟汙了他靈魂。


  “醫術再高明又如何?醫者無父母心,又不懂孝道,還拋頭露麵,簡直是給我們女人臉上抹黑。”說話的婦女一臉嫌惡,仿佛前些天她丈夫病情好轉與劉萋萋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似的。


  而災民們亦沒有辜負劉惠蓮的這場哭戲,責備劉萋萋刻薄寡恩的話語,如同滔滔江河之水泛濫,勢如這場瘟疫洶湧澎湃,朝劉萋萋無情撲去。那附和讚同之聲,先是稀稀落落,隨後就越發激烈,甚而不知是誰先動的手,朝劉萋萋丟來石頭。


  變故突起,石頭裹挾風聲而去。內行人一見即知,這是武林高手所為,勢要劉萋萋毀容破相。


  眼瞅著那些石頭砸向劉萋萋的腦門,劉惠蓮也驚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忘了哭泣,嘴巴張著,眼珠無法轉動。隻有她知道,為了今天這出戲,那邊早已準備妥當。災民裏頭混進一些奸細,隨時準備因勢利導,將這場混亂攪渾、擴大,至而動搖國之根本。當然,劉惠蓮隻知災民裏會有人配合她今天的行動,卻不知曉這些人真正的麵目以及他們的真正目的。


  看到那些石頭勢如破竹,無法阻擋,不少看熱鬧的災民都忍不住驚叫出聲。也有人這時打抱不平,出言相勸,說劉萋萋畢竟救了這麽多人,又懂得控製瘟疫,大家不該如此待她。隻可惜,這道聲音太微弱了,根本無法阻止這些石頭要毀掉劉萋萋容貌的勢頭。


  在普通人眼裏看來,那些石子快到讓人措手不及。但在劉萋萋眼裏,石子的速度卻仿佛放慢了一半。劉萋萋大大的眼睛微微一眯,正欲施展雲殺輕功避過去,不想雲王合身將她抱住,那些石子便“噗嗤噗嗤”盡數打到他後背上。雲王吃痛,登即悶哼出聲,卻緊著低眸看向被他護在臂彎裏的劉萋萋,嗓音微啞,“沒事吧?”


  劉萋萋回神,搖頭道:“沒事,你怎麽樣?”


  雲王隻覺被擊中之處發麻發痛,似是錐子紮人,但瞧見劉萋萋關切的眼神,卻是搖頭微笑,反而安慰道:“一點小傷,無妨。本王先帶你離開此處,”雖這般說,卻未立即行動,而是征詢地看著劉萋萋,那眼神流露出來的擔憂,教劉萋萋看了心裏發酸。雲王一麵說著,一麵就蹙起了眉頭,指著自個心口道:“他們這般待你,本王這裏疼。”


  隻是劉萋萋想了一想,卻還是搖頭道:“不,眼下我若離開,倒讓對方稱了心。”她從來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雲王見她如此,便知此事塵埃落定,微微歎氣,眼底盛滿深深的擔憂,“那本王就將可用的人手全部召回,守在你身旁,隻有這樣,本王才能安心。”之前因聽了劉萋萋的話,連守帳篷的一幹侍衛、仆從、婢女,都遣散了,到各處去幫忙救災。現在,他已是後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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