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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朕隻是去見見故人罷了

  蕭國,商都。


  年關將近,整個後宮裝點一新,可由於新帝登基以來,就從未踏足此地,所以後宮之中總有一股怪異的氣氛。眾美人於是決定聯合起來,在後宮舉辦宴會,不但邀請朝中顯貴的家眷,連城中富商巨賈也能憑名帖攜家眷前往參加。新帝忙著應酬各國來使,是以,眾美擔心新帝不得消息,或是就算新帝得悉,也不會前往。若是如此,那她們舉辦這個宴會就會失去意義。


  一美道:“隻要我們能夠請動飄渺宮的芳夫人,屆時皇上一定會來。”


  眾美一時沉默,二美接口道:“可是眾所周知,芳夫人足不出戶,從不參加宴會,我們如何請動她?”


  三美也道:“是啊,我們之中也並無人與芳夫人結交,隻怕拜帖送過去,她不來,那我們的機會豈不是要打水漂了?”


  四美譏笑一聲:“那倒未必,芳夫人不來,我們便……”如此這般,把自己的計謀說了出來。


  眾美靜了一下,五美遲疑道:“這樣不大好吧,萬一被皇上知道了,眾姐妹少不得要受雷霆之威啊。”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眾美鄙視的眼光打斷了,“你若是膽小怕事,就乖乖待在自己宮裏,隻不過到時候親近皇上的機會,可就沒你什麽事了!”


  有了這句話,眾美同仇敵愾,一番密議,又開始頭疼應該物色誰去實施她們的計謀。愁眉苦臉了一陣後,六美放下剛剛喝完的茶杯,站起身來,下巴微微抬起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你快說啊!”眾美見她故意賣關子,心裏都急得不行。


  六美似乎很享受這種備受關注的感覺,不再故意賣關子道:“王梅。”


  “王梅?”眾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嘀咕道:“不認識……你認識嗎?”


  一個無名小卒,你們當然不會知道啦。六美款款而笑道:“大家應該都知道,前任南王蕭望的王妃……”


  七美一聽,立即搶嘴道:“啊!這個我知道,王牡丹!”


  被搶,心裏有些不高興,不過六美未曾表露,含笑瞥了一眼七美。八美看看七美,又看看眾美,恍然大悟狀,“哦!明白了,這個王梅一定跟王牡丹有關係。”


  “快告訴我們,她倆什麽關係?”眾美追問。


  重新受人關注,六美道:“王梅是王牡丹的堂妹,自從南王被送上刑場,王牡丹就被右相接回家中。不過據說王牡丹過得很不好,而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一個人。”


  “誰?難道是芳夫人?”眾美果然不愧是宮中的佳麗,一個個都長了玲瓏心肝。


  六美很高興眾美的配合,道:“不錯,芳夫人當年曾經寄居南王王府,與王牡丹是情敵。如今,芳夫人過得春風得意、備受寵愛,而王牡丹呢?卻落得個晚景淒涼,如果有機會能夠扳倒芳夫人,我想,她一定會有興趣與我們合作的。”


  “可是,這樣對芳夫人不大好吧?畢竟皇上最寵芳夫人的。”九美說出了眾美心中的擔憂。


  六美冷冷一笑,“古往今來,後宮之中的美人從沒有長寵不衰的。芳夫人隻是一時受寵,更何況,她已經年老色衰,又豈能比得眾位姐妹的青春無敵?皇上早晚有一天會明白,隻有我們,才是他最好的選擇。我們這麽做,不過是讓這一天提早到來。還是那句話,誰要膽小怕事,就趁早退出!”


  眾美再次沉默,六美說得很對,正是因為飄渺宮有個芳夫人,所以皇上都不來她們後宮了,她們就應該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勢力,大家同仇敵愾,隻有扳倒芳夫人,她們才有機會得寵。片刻後,九美道:“可是,王梅她會答應幫我們嗎?”


  “她當然不會拒絕,因為,她也分屬後宮。”六美說著,貼身宮女已經把一個人帶了上來。


  女子身著粉紅色宮裝,五官清秀,果然與王牡丹有幾分相像。眾美見了便不約而同暗暗頷首。絲毫不怯於眾美的灼灼目光,王梅款步而至,朝眾美行禮:“王梅見過各位娘娘。各位娘娘放心,娘娘們的事就是我王梅的事,王梅一定不辱使命。”


  禦書房。


  “飄渺宮最近有無異常?”一天的應酬結束,蕭逸坐下,麵露倦容,卻沒有要離開禦書房的意思。


  示意伺候的人全部退下後,太監總管才輕了聲音稟道:“飄渺宮中新來了一名武師,不過芳夫人還沒有見過此人。已經查過此人的來曆,身家清白,可以一試。”


  “嗯!”被太監總管捏肩捶背,才感到舒服了一些,蕭逸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放鬆。從他登基以來,司徒流芳就被他安置在飄渺宮中,雖然沒有重兵把守,但明哨暗哨他設置了不少,為的,就是要釣那一條大魚。似乎現在,那條大魚要出現了。心裏一陣亢奮,“明天安排一下,朕要過去一趟。”


  “皇上是要去見那位武師?太危險了,皇上還是多帶一些侍衛過去吧。”


  蕭逸微微閉起雙眼,“用不著,朕隻是去見見故人罷了。”


  “是。”


  次日蕭逸微服前往飄渺宮,光是坐馬車就花了一個時辰。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但蕭逸下車的時候,還是覺得太久。正要舉步朝飄渺宮門前走去,忽的停步,側頭吩咐太監總管:“過去看看,那是什麽人?”


  飄渺宮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從上麵下來一個清麗女子,年紀約在十五歲。看見有人過來,飄渺宮的侍衛立刻攔下,“姑娘請回,主子靜養,恕不見客!”


  “這位大哥,我是受人之托,專程送拜帖過來,邀請芳夫人參加賞花宴會,煩請大哥轉交給芳夫人。”


  “姑娘請回,以後也不必再來,主子是不會參加這種宴會的。”瞥了一眼王梅雙手遞著的拜帖,沒有伸手接過,飄渺宮侍衛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王梅尚未說話,她身邊的侍婢臉色就不好看起來,“我家小姐好心邀請芳夫人參加宴會,你們卻如此對待我們,真不知道芳夫人平時是怎麽教你們的……”


  “住口!不得對芳夫人無禮!”直到侍婢把話說完,王梅才輕斥道,又對侍衛道:“這位大哥,請將拜帖呈交芳夫人,至於她會不會來參加宴會,我想芳夫人她自有決定。既然芳夫人不方便見客,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用太監總管回話,王梅的所作所為,已經全部看到。蕭逸的眼底閃過一絲怒氣,竟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冒犯司徒流芳,真是該死!淡淡地瞥了一眼已經折回來的太監總管,蕭逸道:“朕不希望看到有閑雜人等騷擾飄渺宮。”


  坐在馬車上,王梅心情頗好。


  侍婢因此膽子壯了不少,問道:“不知小姐用了什麽方法,那芳夫人真的會來參加宴會嗎?”


  王梅臉上難掩喜悅之情,說道:“我查過芳夫人,她是和親公主劉萋萋的生母。”


  那是什麽意思?侍婢一臉納悶,王梅的心情就更好了,繼續道:“我在拜帖上麵,透露了一點有關劉萋萋的信息。芳夫人與公主母女情深,相信她看了那拜帖之後,一定會如約前往的……”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王梅蹙眉道:“怎麽回事?”外麵安靜了一陣,才有一道聲音傳來,“裏麵坐的可是王梅?”王梅一怔,身邊的侍婢已經大聲嗬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小姐論輩分,可是喊右相做叔叔的,你是什麽人,也敢攔王家的馬車?”


  “看看城裏哪個倒了大黴的,最好是剛剛死了人,家裏需要辦紅事來衝衝喜的。”外麵再次傳來那道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裏聽過。王梅和侍婢在馬車裏隻聽得一頭霧水。


  “是!”聽令的人好像是離開了。


  總不能一直待在馬車上受困,王梅衝外麵喊了一聲,“王家兒郎何在?有人青天白日的攔截官家馬車,還有沒有王法了!”話音落下好久,始終聽不到回音,王梅和侍婢心裏都慌了。“小姐,怎麽辦啊?好像真的遇到劫匪了!”


  真後悔出門的時候隻挑了四個護衛!但即使心裏再慌,也不能在侍婢麵前丟臉,王梅一把拽住亂跳的侍婢,“聽我說!不要慌張!”在她的安撫下,侍婢終於流著淚安靜了點兒,王梅吩咐道:“你先下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侍婢拚命搖頭,卻還是被王梅狠心地推下了馬車。幸好馬車是停著的,不然侍婢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侍婢下去後過了好一陣,也同樣沒有動靜。王梅再也坐不住,控製著內心的恐懼,她也跳下了馬車,隻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狼狽。幸好,沒有人會在意這些。


  “你、你們……”王梅也不想結巴的,可是在看清楚圍住自己馬車的是誰之後,她連說話也變得不利索。


  太監總管坐在椅子上,看到王梅從馬車上下來時,淨白無須的臉上似乎還含了一分笑意。這小丫頭也沒有長三頭六臂啊,“你膽子不小,居然敢到飄渺宮惹事。”慢條斯理地說著話,就聽到了身後的喘氣聲,正是跑去找人的那個人。


  那人調整了一下呼吸,“回總管,剛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我已經帶過來,現在就要辦嗎?”


  太監總管側過頭,便看到那人側身讓開的空處,有個男子站在那裏。嘴裏流著哈喇子,禿頂,個子還沒有王梅高,渾身孝服,可是表情沒有哀痛之色,反而在瞧見一旁的王梅時,哈喇子流得更歡了。


  太監總管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回頭去領賞銀。”


  “謝總管!”辦差的人興奮地應了聲,轉頭吩咐人押王梅走。


  王梅被兩個太監牢牢地鉗製住,到了這個時候她也知道事情不妙,“總管大人,我可是宮中的女官,你沒有權力這麽對我!”即便是如此地狼狽,王梅那張清秀的臉上依舊保留著她的堅持,和倨傲。


  很像當年風光無限的王牡丹。太監總管嘴角噙著笑,沒有理會王梅,帶著人回宮去了。臨走,也隻是囑咐了一句留下來辦差的人,“以後誰敢騷擾飄渺宮的人,以儆效尤。”


  很快,消息傳入宮中。眾美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這個結局誰也沒有料到。“那這次的宴會還要不要辦哪?”“芳夫人不來,我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唉!”“早就說讓王梅去不妥當,你們偏不信!”“說這種話,你也不嫌自己是馬後炮!”


  蕭逸踏入飄渺宮,司徒流芳的貼身侍婢便想把他請到客廳。但是蕭逸讓眾人都噤了聲,不讓通傳,自己則熟門熟路向司徒流芳所在的殿中走去。


  燒著地龍的殿中溫暖如同春天,司徒流芳看過侍衛遞進來的拜帖後,一向平靜的臉上終於起了變化,“送拜帖的人呢?”“回夫人,她已經走了。不過小人已經派人去查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回來。”


  司徒流芳點點頭。侍衛首領問道:“夫人,您要參加嗎?”


  “準備吧。”司徒流芳點點頭,不管對方是誰,隻要有萋萋的消息,哪怕可能會有危險,她都會去的。而且,自己也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到蕭逸,去那裏的話,興許能見見他,那個孩子……心裏微微歎氣,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容,吩咐旁邊的侍婢道:“去把那些毛線拿來。”


  毛線在手裏纏繞,這樣做著也不知過了多久。


  蕭逸站在大殿的帷幕邊,看到司徒流芳臉上的笑容和手中的毛線,心中暖絲絲的,整個人也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朝中大臣、宮中女人,還有那些民間百姓都誤會他在飄渺宮中“金屋藏嬌”,更誤會芳夫人是他所寵幸的後宮女人,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事情完全不是這樣。隻是對外,他一直沒有澄清。

  不知道司徒流芳是不是心裏也清楚,對於這個誤會,很有默契地沒有對外透露隻言片語。聽說自己胃痛,就會親自熬了雞湯派人送來;天氣冷,他又不喜燒地龍的時候那種悶悶的感覺,便讓人開了幾扇窗戶,結果感染了一點點風寒,她沒有親自露麵,可是轉天就派人送來兩副手套。


  手套的設計靈巧,既可以完全露出十根手指頭,又可以翻過帽子,將手指頭完全藏住,十分方便他寫字、辦公。除此之外,隻要聽說他有哪裏不妥,司徒流芳都會有所表示,就如同一個時刻關愛著不在身邊的孩子的母親。而自己若是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困難,也習慣到飄渺宮來。


  哪怕在飄渺宮裏見了麵,沒有什麽話,可隻要一進這裏,他心裏的壓力就會減輕許多。


  皇城之中若是沒有這麽一個去處,他簡直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很多時候,身為一國之君,他是何其孤寂,但卻不可與人分享。司徒流芳的飄渺宮,就仿佛是自己的一個安全窩。隻要來這裏,一切困擾都能夠迎刃而解。


  突然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蕭逸心中不由湧起一股內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有些人、有些事也是時候要解決一下了。


  並沒有注意到殿中的異樣,司徒流芳忽然抬起頭來,道:“去請新來的武師到這裏來。”


  侍婢有些慌亂,朝蕭逸藏身之處看過去。得到新帝的默許,侍婢才應聲下去。而司徒流芳似乎並沒有留意到,隻是抬起頭,看著侍婢消失的方向,手中停頓了一下。


  不一會兒,侍婢進來稟報:“夫人,武師到了。”


  “請他進來吧。”


  侍婢退出來,對武師頷首道:“你可以進去了。”


  武師進去後,屋子裏寂靜一片。侍婢覺得不對勁,問道:“夫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你先退下吧,有事我會叫你。”安靜了一陣後,從屋子裏傳來熟悉的聲音,侍婢鬆了一口氣,芳夫人應該沒事。隨即又想起皇上也在裏麵,夫人真要有事,皇上自會護著。


  屋子裏,剛才還拿在手中的東西掉了一地,但是司徒流芳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目光停駐在武師的臉上。武師黑衣勁裝,歲月在他的身上、臉上打下深刻的烙印,但依舊顯得精神奕奕,更加俊朗成熟。司徒流芳的目光讓他不由站定在距離她五步開外,綻放男人特有的、美好的笑容。


  “蕭望……”聲音低沉、哽咽,“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快步奔過來,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深深地凝望,“你不是做夢!是我,我回來了!”蕭望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別哭。”


  都是幾十歲的人,當年的意氣風發和激情早就交付給了歲月。但一個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忽然又活生生到了麵前,怎麽可能不讓人激動?司徒流芳抬手撫上對方的臉頰,膚色比從前黝黑多了,但依舊結實得讓她心安,心裏真是高興!

  “你是怎麽活過來的?”一切恍如隔世,一切如同夢中。可是從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是那麽真實,司徒流芳知道,她麵前站著的,是活生生的蕭望。


  緊緊擁抱住司徒流芳,蕭望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是蕭逸。”


  “他?”


  就在司徒流芳驚訝之時,一道頎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蕭逸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道:“你終於肯現身了,王叔!”


  將司徒流芳攙扶到旁邊的暖塌上坐好,蕭望才轉過頭去與蕭逸四目相對。


  不知對視了多久,兩人忽然朗聲而笑。


  “蕭望,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嗎?”司徒流芳納悶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


  還是南王的時候,蕭望就開始用自己的勢力支持著還是太子的蕭逸。後來皇帝越來越昏聵,為了奪取藍夭國的寶藏,更是不惜犧牲本國利益,致使朝中惡勢力橫行,百姓民不聊生。皇帝不但沒有聽從朝中正直之臣的勸諫,反而還嚴懲了那些敢於勸諫的大臣。


  值此之時,蕭望等一些朝廷官員發現國內竟然藏有藍夭國的細作,而且,他們的勢力還在一天天壯大,甚至在一天天地左右、動搖到了國本。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那麽國將不國。可惜皇帝卻偏偏聽信讒言,坐視細作和那些歪風不斷做大。


  當時的爭鬥情形,想必比蕭望口中所言要嚴重許多。聽到這裏,司徒流芳已經大致明白。


  “當時別無他法,唯有利用藍夭國細作的勢力,將計就計……”南王被皇帝送上斷頭台,蕭國中最能打仗的人才都沒有了,那麽,藍夭國入侵蕭國就會有更大的勝算。“早在行刑之前,我們就安排了一個長相與我酷似之人,進入天牢之中……”代替南王死掉的,隻不過是一個死囚。


  蕭逸接口道:“王叔死後,國內必定大亂,而藍夭國就會趁機入侵我國。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彼時藍夭國長老會、巫神、神女勢力與朝廷發生了內訌,根本無暇發散精力兼顧蕭國。所以,原本計劃讓王叔起死回生的,也就沒有實施。”他雖然沒有開口道歉,但眼中那深深的愧疚,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原來隻是一場誤會,多謝皇上親口相告。”司徒流芳輕歎一聲,眼角的笑意已經掛了上去。


  蕭望遞給她一個暖爐,眼含歉意,“隻是苦了你這麽長時間。”


  “我沒有什麽,苦的是萋萋。”如果沒有這件事,萋萋也就不會和她分開。但是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如果,興許,這就是她的命,也是自己的命。

  三人一時沉默。蕭逸踟躕片刻,還是張嘴道:“朕收到消息,碧雲天回來了。”或許這是一個好消息,可以讓司徒流芳高興。沒想到司徒流芳尚未反應過來,蕭望卻已經放下剛剛拿起的茶杯,“你說誰回來了?”


  蕭逸心裏有些愧疚,他本來可以早些說出來的,可是……“雲王。”


  “他現在在哪裏?”蕭望聲音中的焦急,連司徒流芳都聽了出來。他親自回來,是否代表著萋萋已經……蕭望此刻根本不敢往下想。


  “朕的人說,他去了你的墓地……王叔,你要去哪裏?”


  “糟糕!”蕭望低咒一聲,拔腿就跑,到了門口又匆忙轉身,朝司徒流芳歉意地看一眼,“等我!”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司徒流芳隱隱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可她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蕭逸也已經尾隨著走了。希望能夠有人為她帶來好消息,徒然地重新坐下,閉上雙眼。


  劉萋萋猛地打開雙眼,在感覺到腳下的震動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馬車上,而剛才不小心打了個盹的她,隻是做了個不好的夢而已。但是,為什麽她會越來越不安呢?夢裏麵,碧雲天從宮中救出了娘親,可是自己卻滿身血腥,徐徐地倒下……


  “停車!”


  馬車裏傳出來的命令並沒有被執行,趕車人回道:“馬受驚了,停不下來!”


  馬怎麽會受驚?劉萋萋眼神閃過一道淩厲,卻沒有再說什麽。碧雲天親自安排的人趕車,她原本不應該心存懷疑的,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趕車人不懷好意。


  一根針抵在趕車人的頸動脈,聲音冰冷而透著威嚴:“立刻讓馬車停下來,我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手抖,紮下去,會讓你半身不遂!”


  “別別別……我停、停……”趕車人畏縮著,喝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可是,那一根針並沒有離開他的頸動脈,“女、女俠,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馬車停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劉萋萋絲毫沒有理會那人的驚惶求饒,聲音不帶絲毫溫度,“說,你們想將我帶到哪裏去?”


  “剛、剛才真的是馬受驚了!”趕車人繼續縮著脖子,但一雙眼睛在朝四周轉動。


  食指往前一推,針直接紮入那人的脖頸,動作毫不猶豫。劉萋萋道:“既然給你機會你卻不懂珍惜,那就罷了。我遲早都會知道你們的目的。”話音落下,趕車人便“咚”的一聲倒地。與此同時,劉萋萋看到四周忽然竄出一群人。但沒有立刻圍攏得很近,顯然對自己有所忌憚。劉萋萋心想:要麽是碧雲天的保密工作沒有做到位,要麽就是藍夭國各方勢力太強大,否則,她現在根本用不著麵對這些危險。


  “大家不用害怕!她身上的那些毒物全部冬眠去了,隻要我們堅持到她用完身上的毒藥,就可以製住她!”首領大喝一聲,率先站出。其他人聽他這樣講,臉上的懼意就去了幾分,圍攏的圈子越來越小。


  劉萋萋冷冷一笑,站在原地沒有動,“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帶我去哪裏?”居然知道小懶蟲和色彩斑斕們冬眠,而且時間還掐得這麽準,讓她不由懷疑來的人是屬於巫神勢力。隻有巫神,才能準確知道蠱神什麽時候會冬眠。


  “我們是藍夭國殺手盟的人,請你去一個地方,若是你配合的話,我們可以給你一定程度上的舒服。”首領身旁的男子撫著下巴,聲音偏陰柔。哪怕是全身包裹在黑衣服裏,但還是容易讓人聽出他常年照不到太陽的感覺。


  “既然是殺手,怎麽不接殺人的生意?”既然不是來要命的,那一切都好說。而且,和巫神的賬也是時候該算算了。這麽想著,劉萋萋又道:“你們最好祈禱,托你們接這筆生意的是巫神。”


  說著,率先走到了馬車旁,在爬上馬車的時候,劉萋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還愣著幹什麽?你們的主顧可不希望看到你們浪費時間。”


  兩個時辰之後,劉萋萋才得以重見天日。不過,那位主顧應該對她沒有惡意,因為她一下馬車,就被人直接帶到了這裏。看看四周,全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擺設,四周的牆壁上張貼的不僅有藍夭國曆代名家字畫,就連蕭國當代有名的書畫家的真跡,也被主人精心安排張貼著。而她,則被安排坐在了客廳的主座上。地下燒著地龍,所以她一進來,撲麵就是和外麵截然相反的溫暖。


  不是有求於她,就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劉萋萋心裏忖度不過片刻,從外麵走進來一位老婦人。竟然是個大熟人,劉萋萋一愣。沒有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老婦人已經拄著拐杖,熱情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跟她十分熱絡一般,老婦人甚至眼圈都紅了,吧嗒吧嗒老淚縱橫,愣是把兩邊跟著進來的仆人、丫環給唬得連連溫言軟語安慰。


  這是什麽狀況?她、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劉萋萋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馬車是直接載著自己進入此處的,而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機會挑起車簾查看外麵。


  老婦人顯然十分滿意劉萋萋的搞不清楚狀況,一臉笑眯眯的,挨著她坐下,將自己麵前擺放著的糕點往她麵前一推,“來,一路上風塵仆仆的,你肯定餓了,先拿些糕點墊墊底,一會兒我再讓他們上菜,給你接風洗塵。”似乎是覺得劉萋萋一臉不高興,又道:“你可不要小瞧這些糕點,都是我們藍夭國有名的廚子做出來的,就是皇上都未必能夠吃到,還有一會兒的飯菜,也都是我們藍夭國有名的廚子,親自上陣,特意做給你吃的,來來來,到了這裏,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劉萋萋隻抽空來得及問了一句“你怎麽會在這裏”,嘴上就被塞滿了糕點。

  老婦人笑嗬嗬看著她圓鼓鼓的腮幫子,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嘛,到了這裏還客氣什麽呢?趕快吃!”


  沉默了一下,劉萋萋還是決定將嘴裏的糕點吃下去。她不怕被下毒,如果要下毒,路上的時候就可以下手,用不著等到現在。況且,聽起來,隻要自己肯配合一二,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這麽想著,嘴裏便慢慢地將糕點吞了下去。嗯,甜而不膩,的確是不錯的糕點。


  “你現在可以說了。”如果自己不配合,那些糕點也不可能被硬塞到自己的嘴裏。所以,吃過了糕點的劉萋萋顯得更有精神,也就更容易不被人趁機塞糕點。


  老婦人歎了一口氣,不過臉上、眼裏都是笑,看來這一次她心裏十分滿意。不過,劉萋萋暫時還不知道對方在滿意什麽,是自己被毫發無損地送來這裏?看起來並不完全是。


  老婦人道:“我也是為了保護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仿佛很後怕的樣子,“不過,還是差一點,你就被人先下手為強了。還好,隻是差一點。”很滿意地看到劉萋萋麵露困惑之色,“我說的差一點,是指有人派人準備半路截殺你,不過好在我有先見之明,搶先一步,那些人去到那裏也是白去。還有啊,我的建議你考慮清楚了沒有?真的是一筆很劃算的生意!”


  她過於殷切的目光讓劉萋萋有點坐不住,更何況,自己好像跟這位黃氏不太熟,而且根本就沒有談過什麽生意!劉萋萋平複了一下心情:“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老夫人!你費了那麽多心思把我請過來,能不能開門見山地把事情講清楚?”看到她,劉萋萋就不由聯想起那個自稱死期不遠的謝世子,心裏有點唏噓。


  黃氏收斂起方才的嬉皮笑臉,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呢,對你來說是一點難度都沒有,隻要你肯配合,將來的榮華富貴你是唾手可得,而你的前途當然也是一片光明!這麽跟你說吧,你現在呢,一方麵被長老會、巫神還有神女的勢力追殺,另一方麵呢,又得不到朝廷的撐腰,如果這個時候你還不自己聯合一些力量,那你說說,你怎麽能夠在我們藍夭國生存下去?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晚景淒涼,重蹈了某些人的覆轍,所以才會跟你說這麽多的。”


  說到這些互相之間你爭我鬥的勢力,劉萋萋就覺頭疼,“老夫人說了半天,我還是沒有明白你想跟我談什麽生意。既然老夫人不願意說,那我還是先告辭了。”說著作勢要走。


  黃氏哪裏肯真的讓她走?連忙拉住她,“年輕人就是心急!還嫌我們老人家嘮嘮叨叨,好吧,我就長話短說,隻要你肯留下來,跟謝世子拜堂成親,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替你擋掉那些個不長眼的勢力。怎麽樣?這筆生意很劃得來吧?”


  自己出使藍夭國,本就是為和親一事而來。隻是為什麽黃氏還要跟她提起?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心存疑問,但是劉萋萋並沒有說出來,隻是站起身,繞過黃氏,沒有理會從外麵閃身進來、堵住自己去路的人,“老夫人真是多慮了,本公主出使藍夭國,本就是為了促成兩國的友好關係,和親之事不需多言,理應交給藍夭國的朝廷處理就是。”


  她這麽說了,堵住道路的情勢並沒有結束。劉萋萋於是回頭,而黃氏已經坐在了客廳中的主座上,朝自己招手:“孩子,你過來。”


  反正話沒有講清楚,自己想走人有些麻煩。劉萋萋掉頭坐到了黃氏的側旁,“老夫人還有什麽話,請直言。”黃氏朝外邊的擁堵揮揮手,等到客廳裏隻有她們兩個人,才又歎了一口氣。劉萋萋見她露出嚴肅表情,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對方用非常手段請她到這裏來的真正用意。


  黃氏道:“世子府有一個秘密,那就是現在的謝世子是個假的,而且,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拖著個病體,幫著我死去的那個可憐的孫兒,照看著這裏的一切。想必你已經見過那個孩子,他是個好人,可惜的是他命不長……我告訴你這個秘密,是想讓你明白,許多人之所以選中和親的對象是謝世子,不過是想看到兩國和親之後,會產生的破裂。如此一來,那些人才有機可乘。”


  劉萋萋聽得一愣。照黃氏這麽說,裏邊的關係還真是複雜,讓她聽不完全明白。不過這些有什麽關係,她來藍夭國,答應做和親的公主,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想到遠在他國的司徒流芳,劉萋萋心裏流淌過的是暖流。


  “破裂嗎?不會有的。”


  “你說什麽?”黃氏一臉難以置信地瞪著劉萋萋,她本來接下來要講的,就是如何說服劉萋萋,站到自己這邊,不要讓那些勢力離間,可是劉萋萋卻一下子說到了要點上,怎不叫她震驚?


  劉萋萋目光平靜,臉色平靜,好像剛才說出的那些話,能夠在別人心裏產生滔天駭浪的震撼,不是來自於她。“既然老夫人以誠相待,那我劉萋萋也不妨直言相告,之所以我會出使藍夭國,同意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下嫁,是為了保護我娘。所以,就算要我嫁給一隻雞,或是一隻狗,我都不會有怨言。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有多少天活頭的假世子。”


  “你、你真是這麽想的?”黃氏已經激動得十根手指都在顫抖。雖然劉萋萋說話那樣直接,但是她一點都沒有要責怪的想法。


  劉萋萋點頭,她心裏的確十分平靜,並不是偽裝。隻是她實在不明白黃氏在激動什麽,就算她和親之後,發現了謝世子是假的,而這假的世子還沒有幾天活頭,那她最多是吃驚一段時間,也不至於會鬧到兩國關係僵硬,然後牽連到娘的身上。


  黃氏一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沒有想到自己所擔憂的那些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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