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吃人的世界（4）
大香將小金子端來的一碗稠稠的大米粥喝了個精光，要不是小金子在邊上站著，大香肯定會將碗都舔乾淨。
看到大香的吃相，小金子並沒有嘲笑，也沒有多嘴，就那麼靜靜的站著，看著大香。
大香將碗放到一邊，看了一眼身後的門帘，又看了一眼小金子，忍不住低聲說道:「小妹妹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金子露出甜甜的微笑，說道:「回姑娘的話，我叫小金子，我今年十二了。」
大香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門帘，小聲說道:「我叫大香。」
說完這句，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大香才又開口說道:「你也是在崔廠長的襪子廠上班嗎？」
小金子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沒有回答，而是也抬頭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門帘子。
門帘子內，已經講好價錢收了錢的馬三正在數錢。
崔鬍子站在一邊，看到馬三數的差不多了，指著桌子上的字據說道:「來，老兄弟，您填填這個。」
馬三站起身來開始書寫。
門帘外，小金子一臉猶豫，收回注視著門帘子的眼神，小聲的說道:「大香姐，您是真的不知道這地方是幹什麼的嗎？」
大香眨了眨眼睛，說道:「這不是襪子廠嗎？」
小金子臉上露出不忍，又看了一眼門帘子，一咬牙，小聲說道:「什麼襪子廠，你被那黑了心的馬三騙了，這是雙喜院，是下處，哎，就是妓院！窯子！」
大香大驚失色，幸虧小金子拉著，不然肯定摔到地上。
回過神來的大香眼睛通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小金子面前。
「小金子妹妹，你可要救救我，我是被騙過來的，你救救我。」
小金子一臉的為難，但是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大香，狠了狠心，一指門外說道:「現在，趁他們還沒叫你進去，快跑吧，有多遠跑多遠。」
大香連忙點頭，站起身來剛要走，突然想起什麼，連忙看著小金子說道:「那你呢？你不走？」
小金子搖了搖頭，著急的說道:「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別管我，我是孤兒，我走了就得餓死，放心我小，媽媽最多打我一頓，我都習慣了。」
大香跪下，給小金子磕了個頭，小金子連忙扶起大香，焦急的說道:「你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大香點了點頭，連忙跑出了屋子。
而此時在門帘那頭，寫好字據的馬三吹了吹上面的墨水，將字據遞給了崔鬍子。
崔鬍子接過字據，眉開眼笑，將字據放進小盒子，然後對馬三說道:「行了兄弟，咱現在算是錢貨兩清，待會兒，我給你找倆姑娘，咱好好喝一盅。」
馬三也眉開眼笑，擺了擺手說道:「兄弟我就是勞累命，偵緝隊那邊還有事要辦，說是最近共匪鬧得嚴重，踏馬的，他們不敢上，說的就像老子敢上一樣。」
正說著，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慘叫，馬三一聽這聲音，連忙和崔鬍子出了外面，只見，馬三的一個手下正捉著想要逃跑的大香往裡面走。
「哎呦，你這是跑什麼啊！」胭脂虎走到大香跟前，笑眯眯的說道。
「你們這是妓院，是窯子！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大香用力掙扎著。
「瑪德！」馬三上去就給了大香一巴掌，說道:「小表子你特碼給老子消停點，錢也收了，是字據也簽了，你特碼想幹什麼？違約嗎？」
「消消氣，消消氣，姑娘你肯定是誤會了，來，是誰跟你說的啊！是不是小金子那個丫頭？」胭脂虎依舊那麼和藹，那麼可親。
「不是，我是出來上廁所聽人說的。」大香沒有把小金子供出來。
胭脂虎點了點頭，沖馬三使了個眼神，然後對大香說道:「別聽那些嚼舌頭的傢伙瞎說，放心，你不想在我們廠子干，隨時可以走，現在啊，先讓這位兄弟帶你去休息。當家的，你陪這位兄弟先給大香閨女找個屋。」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幫女人走了進來，瞧見這架勢，沒敢多說話，只是朝著崔鬍子和馬三一鞠躬:「馬三爺，當家的。」
身後那幫女人也低下頭，齊齊沖著崔鬍子喊到:「爸爸。」
崔鬍子沒搭理他們，和馬三還有馬三的手下壓著大香走開了。
而中年男人又朝著胭脂虎一貓腰:「當家的，都給您送回來了。」
胭脂虎此刻沒了剛才的和藹，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這群齊聲喊她媽媽的女人，嗯了一身說道:「行了，先進來說話吧。」
走進屋裡，看到小金子正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胭脂虎冷笑了一聲，一腳踹到了小金子的腦袋上，然後狠狠的說道:「你個表子養的，給老娘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就走進了裡屋，而跟在身後的中年男人和那幾個女人卻沒有一個正眼看一眼小金子的，哪怕此刻的小金子血已經從額頭流了出來。
坐到太師椅上，對著進來的中年男人說道:「給我歸置出一個房頭來，這兩天有個新下車的。」
中年男人點頭哈腰，然後開口問道:「當家的，那上捐了嗎？」
胭脂虎一擺手:「甭上捐，先黑著吧！」
中年男人應聲下來，看了眼四個女人，一撩門帘，走了。
胭脂虎看著站在原地的四個女人，面無表情的說道:「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吃飯呢？都賣了幾個鋪了。」
長相清秀的那個女人一臉驕傲的說道:「我賣了六個。」
而剩下的三個則低著頭，跟在長相清秀女人身邊的那個唯唯諾諾，小聲的說道:「我們仨一人一個。」
胭脂虎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一臉怒容的指著三個姑娘說道:「人家怎麼賣六個啊！照你們這麼混事，我踏馬喝西北風啊！」
罵完這三個，胭脂虎又走到打頭的清秀女子身邊，笑容滿面，一臉和藹的說道:「寶貝，媽疼你，今個多掛客，明個媽給你包餃子啊！」
清秀女子一臉驕傲，脆生生的答應下來。
答應完，還一臉不屑的看了剩下的三個姑娘一眼。
胭脂虎走到三個女人面前，一人給了一巴掌，然後說道:「給我滾去吃飯去。」
幾個女子一起走了出來，門外已經有了四副碗筷，還有一盤鹹菜，一盤窩窩頭，一盤有肉的炒菜還有一碗大米飯。
三個賣了一鋪的姑娘灰溜溜的走到飯桌，拿起窩頭就著鹹菜吃起來。
而今年賣了六鋪的清秀女子，則不緊不慢的坐到放著白米飯的位置，端起盛著白米飯的碗，就著肉菜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這時崔鬍子後來了，胭脂虎讓崔鬍子將他倆吃的飯裝到餐盒裡，然後揪起還在地上跪著的小金子，朝著關大香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