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吃人的世界（6）
大香整個人縮在炕上的角落裡，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大香緊了緊蓋在身上的衣服，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掉在了炕上。
胭脂虎走了進來，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走到大香旁邊，看著無聲哭泣的大香，用手指狠狠的按了一下大香的額頭。
「你還有臉哭呢？下店你嫌寒磣，背後倒是勾引起我男人來了！現在，你還敢說你是貞潔烈女？」
大香沒有還嘴，依舊低著頭哭著。
「呸！」胭脂虎狠狠的沖著大香唾了一口，一臉尖酸的罵到:「天生下來的下三濫！」
說完，胭脂虎又狠狠的用力掐了大香一把。
「我先不給你嚷嚷出去！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你還不羞死！乾脆，給我好好下店，好好的混事！」
大香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流著眼淚，空洞的眼睛沒有一點光彩，如同已經死了一般。
胭脂虎露出冷笑，惡狠狠的看著大香說道:「這次就饒了你了！再有下次，老太太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說完，胭脂虎轉身離開了。
大香依舊蜷縮在炕上，眼淚止不住的流，眼睛沒有一點神采。炕燒的火熱，但是大香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她緊了緊身上的被褥，好像這樣，能給她帶來一點溫暖。
中年男人正坐在屋裡抽著旱煙，胭脂虎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男人連忙站起身:「當家的！」
「那新下車的開張了嗎？」
「還沒呢！」
胭脂虎皺了皺眉，剛想開口，門外突然響起跑堂的聲音。
「水仙姑娘，掛客了～往各物瞧瞧欸～快點排列啊！」
胭脂虎看了男子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剛一出來，就遇到了剛剛喊號的那個跑堂的正往下放帘子。
跑堂的沖著胭脂虎一哈腰。
「當家的，您吃了？」
胭脂虎看都沒看其一眼，繼續往前走，而這時水仙正好走過來，看到胭脂虎，親切的叫了一聲媽。
胭脂虎露出和藹慈祥的笑容，摸著水仙的胳膊說道:「掛上了，好孩子啊！好好賣鋪。」
水仙應了一聲，走進了剛剛那個跑堂放下門帘的屋子。
胭脂虎繼續往前走，看了一眼二號屋子裡的情況，雙手一踹，走開了。
又走到一個屋子門口，一個妓女正唯唯諾諾的站在門口，看到胭脂虎走來，膽怯的叫了一聲媽。
胭脂虎沒有答應，而是直接開口罵到:「瞧瞧人家瞧瞧你，人家也是人你也是人，不缺鼻子不少眼睛的，就會在這杵著！今兒開張了嗎？」
妓女低著頭，雙手緊張的拽著旗袍的衣角，低聲帶著哭腔說道:「沒有，熟客沒有，生客掛不上。」
胭脂虎沒等妓女說完，直接給了一個巴掌。
「蠢貨！就等著吃現成的！你這是等著天上給你掉餡餅呢？」
「媽，我不敢了！」妓女的哭腔更厲害了。
這時，一個跑堂的走到了胭脂虎身邊，胭脂虎指著哭泣的妓女惡狠狠的說道:「今晚上再留不下客。」
然後轉頭對跑堂的說道:「那就給我送回去！」
跑堂的哪管妓女死活，一點結巴都不打，痛快的應了下來，不光如此還順著胭脂虎的話說道
「哎，知道了，這東西，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胭脂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瞅了一眼的屋子，問跑堂的:「二號是茶客還是鋪客？來了多大功夫了？」
要知道，茶客每次就一塊兒現大洋，哪怕給的多了也就兩塊，而鋪客，一次就是十二塊現大洋。
而鋪客，胭脂虎一次能抽十塊，剩下的二塊，跑堂的一塊，在院子里的娘姨，也就是大堂經理一塊。
而妓女，則是胭脂虎從她的十塊里抽五毛作為作為這次的獎勵。
所以，胭脂虎對於那些光喝茶不點鋪的客人是非常不喜歡的。
跑堂的聽到胭脂虎問話，想了想，回答道:「來的功夫可不小了。」
胭脂虎一皺眉，沖著跑堂的揮了揮手。
跑堂的點了點頭，走到二號房間門口，沖裡面喊到:「順寶姑娘欸～說好著點兒啊！這燈花的買賣就這一會兒咯！」
胭脂虎沒有繼續關注，而是走在了同樣在門外，穿著不合身的旗袍，披頭散髮一臉獃滯的大香面前。
「沒開張吧！」
大香看了胭脂虎一眼，低下頭沒說話。
胭脂虎也不在意，而是繼續教導:「接客要活動的著點兒，別讓人家彷彿看死屍一樣，明白了嗎？」
「你敢走，走就是我孫子。」
這時，一個輕佻粗魯的聲音傳來。胭脂虎看去，只見一女子正一邊和客人調笑一邊往她這邊走。
女子看到胭脂虎，不像其他妓女那麼害怕，而是大大咧咧的叫了聲當家的。
胭脂虎也沒有生氣，更不像對待其他妓女一樣板著臉，而是和顏悅色帶著笑臉的和閑聊了兩句。
因為這姑娘不是她手底下的姑娘，而是在她這妓院掛靠，賣身契並不在她手裡，黑話叫做野馬。
等這姑娘走開，胭脂虎耷拉下臉，對大香說道:「這個娘們兒你可少理她，野馬沒人管，自混的能有什麼好東西！」
大香依舊不說話，只是獃獃的站著。胭脂虎並沒有說錯，此時的她就彷彿一具屍體。
而這時，二號房終於完事了，順寶送走嫖客，喊跑堂的收拾屋子，正笑著呢，胭脂虎走到跟前。
順寶立馬收起笑容，拘謹的看著胭脂虎，聲音也低了下來。
「媽，您來了。」
胭脂虎冷笑了一聲。
「我的院子我怎麼不能來了？」
胭脂虎明知故問道:「賣了多少了？」
順寶低眉順眼，沒有底氣的說道:「賣了兩壺茶。」
「怎麼不賣鋪啊！」
順寶沒接話。
胭脂虎直接伸手給了順寶一個耳光。
「你是幹什麼的？」
而剛剛進屋收拾完屋子的跑堂走出來，打圓場的說道:「天生的剩飯手啊你！你啊，你吃不了香東西！」
罵完順寶，讓胭脂虎氣順了，連忙又對胭脂虎說道「得得，當家的，您這給她倆巴掌算什麼，要管等咱回家了好好管。」
「這幫崽子，能吃能喝就是踏馬的不能拉套！」胭脂虎氣也順了，雖然還罵，但至少沒有再上手。
跑堂的帶著笑意，俯身對胭脂虎說道:「得了，當家的，別生氣，您櫃房做做，我給您沏壺好茶。」說著，也不管原地的順寶，帶著胭脂虎離開了。
在一旁看著滿臉委屈的順寶，大香依舊低著頭面無表情，在這裡，誰又是不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