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玩樂
說起來,誰能知曉,景棣王府的雲世子竟會扮為女子出行?馮一怎麽也想不到,自家主子會被帶到了千金樓。而誰又曾想到,他現在竟會在千金樓新的姑娘出台上。
這一炷香的時間前,馮一還確定,自家主子隻是出了王府去散散心。隻是二人踏入千金樓的一刻,他就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今夜的千金樓,是傳了許久的姑娘頭一日出台,聽聞這姑娘容顏極美,絕對能比當盛的花魁花翎,而今日正能一睹芳容。拂以本隻是想著千金樓這相當熱鬧,打算進來瞅一眼,沒想到人群就把兩人擠散了。可憐衡月手足無措,站在原地,擠著擠著就給擠到最裏頭去了。裏頭最近是新來的幾個姑娘,級別過低,沒見過這位新的姑娘。隻聽聞這姑娘出門,總會帶上麵紗,穿得仙氣,於是看衡月的打扮,心下便想,該是了。早聽聞這姑娘動作拖遝,果然總是要拖上一拖才肯下來,台下的人們看得都等不及了。
於是,幾個人就簇擁著衡月上台了。
這一切,就在片刻之間發生。梁國的權貴和富家子弟,今兒都在這訂了座,就準備一睹芳容。
這台上突然就出現了個女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江桓澈被楚董拉來,說是要為臨淵婚宴上的事兒道歉,酒杯才舉起來喝了兩杯。“我聽說這姑娘容顏極美,江公子若是喜歡,我便幫江公子給買了。”
聞言,他眉頭一蹙,並不作答。
二樓的雅座上,那執扇的男子,怔住了。
台上的人兒纖瘦的身姿,如扶風弱柳,露出的雙眸,似琥珀般雙眸,似乎能窺見那麵紗下的容顏。偏首時,隱約能瞥見那絕色的一角。
“這就是月娘?竟有如此美貌?”
“竟是如此絕色的人兒?花翎姑娘也難抵過這般美貌啊。”
江湖百曉生對千金樓的月娘早有耳聞,本想不過是千金樓為了生意誇大其詞,可如今.……他覺得,這是真的!
老鴇在上頭看著,驚道,“這個姑娘是誰?”眼看場麵要控製不住了,立馬跟龜公低聲道:“月娘呢?快去把月娘找回來,把這姑娘帶走。”
周圍的人,貪婪凝視他的目光,把他周身舔舐了一遍又一遍,令他惡心到想吐。
“媽媽,開價吧。”台邊的人,已經開始起哄了。“是啊,開個價吧。”
拂姐姐.……你.……在哪?
“月姑娘今日身子不適,可請各位客官,改日再來。”圍布突然被拉上,一個穿著粗麻布衣的小子,臉上塗得黑乎乎的,掛著靦腆的笑容,幾番低頭。不管周圍的喧鬧噪雜聲,拉起他的手,便跑了出去。
老鴇見狀不對,“快去把月娘留下!”
幾個龜公聚了過來,“你想帶月娘去哪?”
她低吼道,“他不是月娘!”幾個人根本不聽,便衝了過來。還沒碰到他倆,就被一一打趴,“隨我來。”馮一一出現,拂以才能鬆口氣。
對千金樓,馮一來過幾次打探過消息,對這兒的路,也還熟悉。於是三人繞了路,從後門溜了出去。
於是千金樓這就出現了一幅奇妙的景象,幾個人在追著三人跑,其中不乏龜公、老鴇、客人。
在追了一條街後,在那轉角,馮一抱起衡月,一手拎起拂以,輕功一點,便跳上屋頂去。
雖然姿勢不太好看,但好歹是躲過了追蹤。她鬆了口氣,正要向衡月道歉。卻見他已經扯下了麵紗,眼眸中隱隱閃爍著淚花。拂以心中就想,糟了。
看得別的,卻看不得他哭。
拂以自認世俗,世俗到看不得美人落一點淚。她那手還抹了黑炭,拿來糊臉,又不敢用手去摸他,隻得手忙腳亂道,“衡月,別哭啊。”
“拂姐姐若是不願與我同行,直說便是。”
“我沒有不願,隻是想帶你去看看,可忘了.……把你弄成這般打扮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卻聽他開始抽噎的聲音,更慌了,“衡月,是我的錯,你怪我便是,你想做什麽,我聽你便是。”
“當真?”他抬起眼,依舊淚眼婆娑。
“自然是真的。”拂以立即道。
“那我記下了,日後,姐姐可要記得這個約定。”他伸手,就把眼淚一抹,好似方才那受氣的小媳婦模樣的,不是他。
而拂以,總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還未細想,他已經拉起她的手,她還想掙脫開,“我手髒。”
“不髒。”他滿不在乎,“已過亥時了,這千金樓也看了,聽說前麵還有個廟會,不知散會了沒有,姐姐一起去看吧。”
她歎了口氣,“那便去吧。”
上一世,因愛而被宮靖白吃得死死的,沒想到如今,卻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少年,拿捏得死死的,心情真是複雜。
他還在笑,還能在笑。可過而立之年呢?那時……他們會如何?
到廟會時,熱鬧依舊,台上的戲子揮動袖子,吟唱別離。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戲台,拂以以為,他是對這故事有興趣。
兵敗的將軍,失去一條腿,失去自己的士兵,回到自己的國度,才知他的死訊早已傳回本國,本已定親的新娘,卻已成了他人的新娘,與他人歡聲笑語。悲憤的將軍,扯破她曾送的荷包,一路流浪回走出的村落,那裏已經物是人非,他所珍視的一切,都化為了爛泥。
將軍唱著回望自己一生,令人淚流不止。
看戲之人,不少人抹著眼淚。她隻是沉默,思緒在過去的記憶中遊移。
那年冬夜,大哥回家,她隔日便要入宮。他一臉怒氣的質問她,“汐歌去了那個狼窟,連你也要去?”
記得那時候,她回答他的是,我是為了溫家長存。
可那不過是自己道貌盎然的話語罷了,她不會說出,她是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最終將溫家逼上絕路的男人。
世事難料,每當自己要被此世的溫情迷了眼,總會有現實,讓自己再回到那個殘酷的地獄。
臉上一軟,衡月拭去她的淚水,“拂姐姐,別哭。”
她笑著拉下他的手,“衡月,我定護你周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