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虐救人
自王華敏給祁元凱療傷以後,二人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祁元凱未免王華敏再次受累於自己,在外時總會刻意與王華敏保持距離。而每每各自回家,王華敏也會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從書包里拿出那本《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立在寫字檯上。
王華敏為了保護她原本就貼在寫字檯前的SJ海報也是煞費苦心,她先是在海報外敷了一張比海報略大的透明塑料布,而後在砸牆的位置用寬膠帶貼了塊包書皮剩下的邊角料。
而祁元凱也為了保護自己聽從了王華敏不成熟的建議,和父親要錢買了一把小鎖頭和搭片,在自個兒門裡釘了一把。可是就在祁元凱裝完鎖頭沒幾天,他爸就去執行任務了。
王華敏的作業才寫完一半,祁元凱的繼母就又開始了對祁元凱一如既往地欺侮,但是奈何打不開門不夠「盡興」。
王華敏聽到異動,再次抄起了詞典開始砸牆。可能是由於多了一道門的緣故,王華敏砸牆的聲音祁元凱繼母一點沒聽到,反倒是那尖厲的咒罵聲不絕於耳。而這一次,對方罵人的話更是狠戾惡毒,王華敏真真切切的聽見對方罵人道:「小兔崽子你別出來,我這就去把你姥姥的管子拔了去,你就等著吧,我讓你連那老東西的骨灰都見不上。」一段兒才結束,也不歇歇嗓子就又接道,「反正她立了醫囑,你不成年財產由你爸代為管理,總歸也是要落到我手裡的……」她的嗓音甚為尖厲高調,特別是罵起人來,可謂是「經久不衰」,一邊罵還要一邊砸門。
忽然聽著「哐啷」一聲,王華敏心下一驚,喊到:「不好,門開了!」緊接著就聽到隔壁那尖厲的女聲驟然高了幾度,還不斷地伴著打砸聲。
王華敏見砸牆已然無法遏制,套了校服上衣,就來到了祁元凱家門前,一邊大喊祁元凱的名字,一邊使勁拍門。
祁元凱的繼母許是聽著王華敏那夾著幾分稚嫩的女聲沒有威脅,便肆無忌憚的開了門。
這是王華敏第一次面對面見祁元凱的繼母劉美瑤,看清長相后只覺得對方頗為單薄纖細,若不是「珠玉」在前,王華敏定會覺得她是個溫柔細膩,小鳥依人的漂亮女人呢。
王實仲兩口子聽到女兒開門就都回房間披了衣服,又匆匆追到門外。而就在他們追出來時,王華敏已經直接衝進了祁元凱家。
王華敏直接闖到了祁元凱卧室,眼前又是一片糟亂。門上用來固定鎖子的螺絲已經徹底罷工,一本裝在硬殼裡的相冊被甩了出來,外殼和封面上滿是或新或舊,或划或磨的痕迹,而這次它似乎是再也挺不住了,帶著倔犟和堅強卻又滿是無奈地沿著背脊裂成了幾份;在相片上還散落著些許細碎的玻璃碎片和大面積的水漬,似乎是杯子被打碎了。祁元凱正在地上蹲著撿相頁,他先用衛生紙輕輕拂掉碎,然後再拎著相頁抖幾下。王華敏打算把他從卧室拉出來帶回自己家,祁元凱卻是巋然不動地撿相片,王華敏使了勁都沒把他拉起來,只好陪著他一起撿相片。
劉美瑤沒有見過王華敏,又因為王華敏穿著校服,沒以為是鄰居,只當是祁元凱的同學,根本沒想過口下留情,連著王華敏也一起帶著罵:「喲,還來了倒貼上門的啊,小小年紀不學好,到學會貼男人了……」
「啪」的一聲,劉美瑤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就被打斷了,王成英瞪著劉美瑤喝問到:「你說什麼呢?你罵誰呢?」
劉美瑤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對門女主人會打自己,她見著王成英背後還有一個王實仲,自然也不敢再口出惡言,只聽到王成英罵到:「沒有包容心就別給別人做小老婆,誰逼你嫁了?天天人前小紅帽,人後狼外婆,還不許別人搭把手救孩子了?我的女兒才十五歲,她都知道人要善良,她為了偷偷幫你的繼子上藥,要從貓眼兒里看著你離開才找祁元凱。你呢?面對別人的善良沒有一絲悔改,反倒蹬鼻子上臉厲害起來了?」
此時樓上樓下的鄰居聽到動靜兒不一樣,紛紛圍到了五層。也因劉美瑤素日不分晝夜的咒罵和摔打,既不雅又擾民,早已對她不滿,一下子就加入了討伐的隊伍。
祁元凱樓下的高奶奶更是直接端出文化人的架子來說到:「小劉啊,其實我們早就想和你說了,這是政府宿舍,鄰里鄰居都是文化人,大家在遇到你之前,真的是從未見識過如此行徑!以往我們不提,是因為畢竟是你家事,我們不便置喙。但是既然小敏這孩子攪和進來了,我們也就都說幾句。」高奶奶歇了歇嗓子,接著道,「自打你搬來,我們這些鄰居都很沒面子。這是老房子,隔音差得很,你一罵人,別說二號樓了,三號樓都聽得見。院兒里的人動不動就對著我們說,你們的新鄰居怎麼樣整長末短,我們都覺得難堪死了。你可好好想想吧!我這一把年齡了,就不跟著耗了,言盡於此,先回家了。」
王華敏聽著門外的動靜,推了推祁元凱,說:「咱們快點兒,時間不早了,別影響了高奶奶休息。」
祁元凱沉沉地點點頭,手上的動作並不見加速,而王華敏卻是看著祁元凱無奈的搖了搖頭,順手拿起祁元凱的書包,把課本作業和相頁分開裝了進去,最後又扯起祁元凱從人堆中擠了出來,大家見小華敏扯著祁元凱出來,也就慢慢散了。
王家兩口子回到家裡后看到王華敏正在幫祁元凱一起整理相片。相冊是那種需要把相片粘上去的老式相冊,他們想要取下相片就只能用小刀一蹭一蹭地刮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華敏覺得照片太多,一時整理不完,說到:「祁元凱,我們寫完作業后再整理吧。」祁元凱就像是入定了一樣,臉上掛滿了沮喪,失意還隱隱地藏著幾分憤怒,手上則是機械地刮著照片。
王華敏不得不推了推他,祁元凱感覺到王華敏的觸碰后悠悠轉醒,王華敏搖了搖頭只得說到:「我去寫作業,等等來替你的班,你抄完回來我們再一起收拾。」祁元凱沒自主意識似的點了頭。
王實仲見狀,知道這個清瘦的男孩子受了很多磨難,生怕他再出個什麼好歹,就讓王成英給兩個孩子準備了一些牛奶和甜食。
王華敏選擇只寫了次日上午的幾科作業,餘下的打算在早讀寫。當她出去找祁元凱「替班」時,祁元凱那種複雜的低迷情緒似乎已經緩過來了一些,此刻他手裡正拿著一張合影細細摩挲,面頰還能看到淺淺的淚痕。王成英端出了兩杯剛熱好的牛奶和一碟太谷餅,王華敏見狀主動接過來放在桌上,催促祁元凱趕緊吃一些。
祁元凱看到王華敏的媽媽,苦澀地笑了笑,道:「阿姨,不好意思,打擾您和叔叔了。」
「傻孩子,我是兩個孩子的媽,看你這樣只後悔這一天來的太遲,怎麼會覺得你打擾我們呢?」
王成英又把其中一杯牛奶向著祁元凱面前推了推,繼而說到,「你快喝點牛奶,今晚你就住小敏哥哥的房間吧,他讀大學不在家。說實話,這一年以來阿姨一直覺得家裡有些冷清呢,你來了以後家裡又熱鬧起來了呢。」
「媽,我就讓你們感受不到熱鬧和快樂嗎?你可真是偏心呢,快去睡覺吧!」王華敏七分嬌嗲三分嗔怒地把王成英推回了房間。
祁元凱在喝完牛奶后才後知後覺的驚呼起來:「我作業還沒做完呢,怎麼辦?」
王華敏滿頭黑線,感情之前和他說的他都沒聽見啊,只得無奈的說:「我寫完了英語和物理,放在我房間寫字檯上呢,你去抄吧。剩下的作業明天早讀再寫,你有什麼好的建議也可以和我說。」
祁元凱站起身,徑自走向了王華敏的卧室。祁元凱其實一直以來都明白王華敏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一直都知道每當繼母傷害自己時,隔壁那救命的「咚咚」聲就是來自於王華敏。
祁元凱抄完作業后,把課本、練習冊和本子放在了背包里后,走出了房間。就在他還打算把相片放在背包里時,王華敏說到:「你先把照片放我家吧,以後咱們每天在我家寫了作業后一起整理。」
祁元凱思考了很久,王華敏見他有些猶豫,開口道:「我也只是建議!因為我看得出這些照片對你而言都挺珍貴,如果還沒有整理好就又遇到你后媽打砸的話很可能會損壞掉,老照片是難修復的。而且我們剛剛也商量好了以後寫完作業后一起整理。」
祁元凱認同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王華敏聽到祁元凱的回答后馬上就找來了一個小紙盒,二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所有相片放了進去。王華敏還順便數了一下,他們已經扒下來的相片有七張,還不到總數的十分之一。
王華敏帶著祁元凱到了哥哥的房間,把衣櫥里備用的一套新床品給祁元凱換上,說到:「我哥房間可能有點亂哦,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們都不嫌我麻煩,我怎麼會介意呢!」
「那麼,晚安啦!」王華敏向門外走去。
「晚安!」祁元凱回應道,看著王華敏關上了門,祁元凱轉而又低低的跟了一句「一直以來,謝謝你!」
祁元凱在王華敏離開后,重新打開了自己的書包,在書包的暗兜里,取出日記本,寫下了母親離開后的第一篇日記。
「四年了,我終於感受到了被救贖的感覺。
四年來我沉浮在苦海中等不到救贖。每每遭到打罵總會覺得自己像是****下獨自漂浮的孤舟,飽經風霜卻看不到陽光。多少次都是在心裡喊著媽媽熬過來的,爸爸每次說出要值班時,我渾身的血就像被冰凍住一樣。我期待陽光,卻每次都等不到。
我從未想過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奇怪的女孩子。
她明明每天都滾在校園暴力的刀尖上,可一到家裡卻會轉化成小公主;她在學校內斂沉鬱,出了校門就變得活潑開朗。我欽佩她的豁達和堅強,也感嘆她一味的善良。
媽,今晚她出現的時候,我覺得風雨好像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在我身上,暖暖的。你臨走時說過我會遇到一個像太陽一樣的人守護我,我想我遇到了……」
祁元凱在末尾寫下省略號,他決定自己也要開始守護王華敏這個「小太陽」,而他心裡還隱瞞著有一件會讓「小太陽」傷心的事。他既怕她難過,又怕她被騙,心裡也是滿斥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