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排針

  我的內心極其忐忑甚至坐立不安，在聽到要給我紮針時，我有些慌不擇路。


  不止是因為什麽童年陰影、從小怕針這些陳詞濫調。完全是因為我明知自己沒病，卻要被紮針，而且紮的一定是治療精神病的藥物。


  如果一個正常人沒有病卻被紮了治療精神病的藥物，那麽這會不會起反作用，反而讓正常人變得不正常了呢？


  我已經不敢再往下想，我掙紮著扭過身子看著誌強問他，“誌強，你們主任是要給我紮針嗎？”


  “應該是吧，你不吃藥隻能給你紮針了。”


  “我說我沒病你們誰都不信！我不想紮針啊！怎麽辦？”


  “不想紮針就好好吃藥。”


  “我沒病吃什麽藥！？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說我沒病！你們為什麽不信！？


  “……”


  我見張誌強不再理我，便大喊了出來。


  “主任！我知道你在這！我沒有病啊！真沒有病！別給我紮針了！別給我吃藥了！我真沒病啊！！！”


  我激動的四肢亂動，想要掙脫束縛。我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全都無濟於事，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人相信我是正常人。


  女護士手裏拿著針管出現在我麵前，我惡狠狠的看著她，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我好恨，恨那個出了軌的妻子，恨笑麵虎一樣的護士長，恨根本不來看我一眼的主任，更恨毆打我的男護士牛哥。


  也恨這裏的其他每一個護士，因為他們都把我當成了真的精神病。


  “別碰我！我不紮針！別他媽的碰我！我沒病！”我這一喊引來了更多護士，男男女女，一擁而上。


  而我呢，則被壓製的服服帖帖的，毫無招架之力。


  肌肉針成功的從我的屁股上紮了進去又拔了出來。我雖然沒感覺到任何疼痛，但莫名的心痛卻湧上心頭。


  我原本好好的一個正常人，卻被蹂躪成這副模樣……


  我正為自己覺得悲哀之時，一股濃烈的睡意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我的意識逐漸的模糊不清，眼皮沉得已經抬不起來。


  在我失去意識前我想到了死亡，或許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夢裏是一片的黑暗，應該說我這並不是做夢，因為漆黑的夢裏就連聲音都沒有。


  不知道黑暗持續了多久，我的耳朵終於逐漸的聽到了聲音，我的意識也慢慢的恢複了。


  “吃藥了……”我聽到的聲音很微弱，而且斷斷續續。


  “吃藥了……打水吃藥……”這個聲音由小慢慢轉大。


  “站排了，開始吃藥了！”我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終於聽清了護士的喊聲！

  “咕嚕嚕……”如同噩夢般的手推車聲摧殘著我的神經。


  我大口的喘著粗氣坐了起來，就像是溺水的人被人搶救過來的那一刻，但是我卻覺得此時的我仍然無法正常呼吸。


  我拚命的呼吸著病房裏汙濁的空氣，眼睛驚恐的看著四周。我還在病床上，手腳依然被結結實實的綁著。


  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如同我夢裏的顏色，讓我看不到任何光亮。


  我意識到自己剛才做的並不是真正的噩夢，現實才是真正的噩夢！


  手推車的聲音漸漸地靠近，我手足無措，慌了神，惡魔在向我靠近……死神在向我招手……


  又是新麵孔的護士，給其他患者吃完藥就離開了我所在的這間病房，壓根兒沒讓我吃藥。


  還沒等我想明白怎麽回事兒，女護士拿著針管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想起了在我失去意識前的一幕，這一幕似乎即將要重演。我想反抗，卻比之前更加的沒了力氣。


  肌肉針的藥物又一次成功的進入我的體內，我也很快的再次睡了過去……


  “哎，醒醒……”我被誰拍了拍臉，迷迷糊糊中看不清到底是誰，隻知道是個女人的聲音。


  “吃點東西吧，來，張嘴。”我真有些餓了，機械而又木訥的張開了嘴，生理性的咀嚼著食物。


  我的眼皮依舊很沉，我閉著眼睛吃完了飯。飽腹之後我又沉沉的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我又被一個聲音慢慢拉回了現實。


  “吃藥了……”這聲音依舊很微弱，我有些聽不太清。


  “起來吃藥了……”我聽清了她說什麽，但是聲音還是很小。


  “吃藥了！！！”尖銳的聲音一下穿透了我的耳膜，我突然驚醒！再次恢複了意識！


  又是吃藥！？我的內心已經崩潰，為什麽每次睜開眼睛都是要吃藥！？

  我猶如墜落在無間地獄裏一般，每次睜開眼睛都是噩夢般的吃藥！這像是一個可怕的無窮無盡的死循環。


  我無助的顫抖著、顫栗著……哭泣著，害怕著……


  一次次的循環，針管一次次的刺入我的肌膚……我睡了醒，醒了睡……日複一日，不知道過了多久……


  現實就是地獄。我也終於體驗到了身處地獄時的場景。


  那可怕的輪回，那漆黑的夢魘，那一次又一次的崩潰……在很多年以後，我仍然能夠深刻的感受到當時的我到底有多麽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