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親人

  一提到我的母親，我就心酸。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農民。


  他們樸實，憨厚，真誠，一輩子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但是好人沒好報，我父親十幾年前因為腦瘤去世了，母親在父親走後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他們辛勤勞動了一輩子，也沒有享受到什麽快樂，更談不上什麽幸福，也隻是“活著”，也僅僅是“活著”而已。


  然而他們“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呢？他們到死也沒明白的道理，我更是無法明白。


  父母這輩人的窮跟勞動了多少根本就是不成正比的，他們究竟為什麽窮呢？也許跟命運也有關係。


  從小我就記得，我們家裏一直都是地裏種什麽東西，保準這一年裏這個東西就不值錢。


  他們每年辛辛苦苦種的地，到最後也就維持著不賠本，更談不上攢點多餘的錢。


  我還記得有一年種辣椒，父母在白天掰完辣椒籽，到了晚上，他們兩個人躺在炕上一直哼哼。


  就連吃過各種苦的父親嘴裏都直嘟囔著“火辣辣的……”更別提我的母親了，他們兩個就這樣難受的一宿都沒睡。


  然而吃了這樣的苦也沒換來好的回報，那年的辣椒籽是有史以來最低的價格，到了最後好不容易才賣了個本錢出來。一年到頭白忙了一場，還遭了罪，母親就說“以後再也不種辣椒了……”


  一開始每家每戶都過得差不多，時間一長，距離就慢慢拉開了，我們家一直都是一貧如洗。


  我還有一個大哥，母親跟我講當年要我時候正是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家裏因為我這個二胎還被罰了一大筆錢。


  這更是讓我們原本拮據的家庭雪上加霜。但是窮有窮的過法，畢竟我們都還得“活著”。


  再說說我的大哥，他很早就結婚了，住在我們這的縣城裏，靠開挖掘機掙錢。他因為父親做腦瘤手術時拿出了1萬塊錢醫藥費而跟我大吵一架。


  他指責我我上學是給家裏拖後腿。因為父親病重，我也隻能輟學了，那年我還在讀初中，最後連個初中畢業證都沒有。


  這就是我父母養出來的兩個好兒子，一個窮的沒出息，一個自私自利、斤斤計較。


  父母這輩人大多都是重男輕女，可是我的父母雖然要了兩個兒子，但現實卻赤條條的擺在他們麵前。


  即使是兒子，該沒用的時候一樣沒用，而且幾個兒子都沒用！“重男輕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養兒防老”在他們身上完全沒能體現出來，也成了一個赤裸裸的諷刺。


  父母去世後，我的大哥又因為農村房子的歸屬權的問題跟我鬧翻了臉，我還記得從他嘴裏說出的那句不是人的話“你就是撿來的！”我沒想到他為了跟我爭房子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後來我實在爭不過他也不想再跟他爭，來到唐空市自己闖蕩，房子自然歸了他，從那以後我們就再沒了聯係。


  據說他把房子買了之後帶著老婆孩子去了南方，他的家庭條件也是普普通通，但跟我比起來確實還有些優勢。


  即使他過得不夠好，他也同樣瞧不起我，所以他寧願離我遠遠的，免得沾上窮酸。


  如果我有錢，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趨炎附勢”“勢利小人”這些詞匯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人總是會勢利眼的，因為已經和我鬧了不愉快，再加上我這個窮弟弟也沒什麽出息，所以他幹脆就跟我來了個一刀兩斷。


  其實這些我已經習以為常，從小到大我就在父母身上看到了什麽叫“勢利眼”。


  像我父母這樣的農村窮親戚，他們的兄弟姐妹也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我們會去找他們借錢。


  事實上我們也真去借了，為了給我父親看病，我的母親豁出了一張老臉。


  父親病重時也是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出不起醫藥費，我跟我媽隻能四處借錢。


  我還記得她跪在我老姑的麵前說的話“你就這一個二哥，求求你救救他吧！你二哥以前有什麽不對，我替他跟你道歉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借錢的事兒永遠不會發生在母親身上。


  在這些親戚眼裏，我們可能一直都是窮的連飯都吃不上的那種人，他們躲著我們，也怕我們去跟他們要飯吃。


  可是越是像我和父母這樣的窮苦人越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的骨氣。


  親戚們躲著我們，我們也識趣的回避著他們，因為這個原因，親戚也變得越來越陌生。


  像這樣突然的跟人去借錢，即使情有可原，卻也十分唐突。再加上長久以來的恩怨，不借你錢，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父母輩的恩怨我已經不想再提起，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因為錢。一來二去，他們慢慢的就沒了聯係，斷了走動。


  直到現在，我的大哥都已經跟我不聯係了，更何況我那些所謂的叔叔大爺、老姑老姨。


  而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的妻子。


  想到這我便更加的覺得悲哀，本應該最親近的人，卻親手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


  想到我的妻子，心口的痛意瞬間蔓延。現在的我成為了真正的無依無靠的人。


  但就像我之前跟冒亮說過的話，一個人也一定有一個人的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