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警送159號
“這是外號還是什麽?”我一臉的問號看著王世超。
“就是字麵意思,警察送過來的第159號病人。”
“我也是警察送過來的啊,難道我也有號碼?”
“你跟他不一樣,他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來自哪,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所以沒有名字。”
“還有這樣的人?那他是失憶了嗎?”我仿佛發現了新事物,一下子來了興致。
“不是失憶,是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政府負責他的生活,包括住院費、夥食費什麽的,就像那些五保戶、特困戶一樣,一切都是政府管。”
“原來是這樣,那你說他是樹洞什麽意思?”
“因為他不說話,無論誰跟他說什麽,他都不開口,但他卻不是啞巴,聲帶功能正常,就是不說話。如果你有什麽辦法能讓他開口,那你就比大夫還厲害。”
聽了王世超的話我迷惑不解,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而且從來不開口說話的人,他到底經曆過什麽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這讓我覺得他似乎是在保守什麽天大的秘密並且等待著誰去挖掘。
那個能挖掘他的人當然不可能是我,就連大夫都拿他沒辦法,我這個被冤枉成精神病的普通人就更沒辦法了。
王世超又跟我閑聊了幾句後便走了,他的這一次到來成功的勾起我對於這個警送159號的強烈的好奇心。
他不開口說話這一點很適合我,一個活生生的樹洞,誰不想一吐為快呢?既然他能保守秘密,那麽我的秘密他也一定能保守。
想到這我走出“重點病室”直奔警送159號的房間。他跟王世超住在同一個病房,409號病房位於走廊的北側,跟“重點病室”同在一個方向。
我站在409號門口觀望了一下,裏麵隻有一個人坐在床上,其他人應該都去洗澡了。
我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警送159號,他麵向窗戶坐著,兩隻腳剛好能離開地麵。他的雙手撐著床,雙腿不知不覺的前後搖擺著,仿佛蕩起了秋千。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窗外的一個方向,我逐漸靠近他,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是一片白雲。
孤零零的白雲懸掛於藍天之上,仿佛一副靜止的油畫,雖然我不懂什麽藝術,但這幅畫麵確實是美的。我收回目光,輕聲的說道:“很美是嗎?”
他聽到我的聲音,並沒有看向我,他對於聲音的來源並不好奇,他的眼裏隻有那一片白雲。
“……”沒有回答,沒有看我,沒構成對話,沒有交流的跡象。
我沒有放棄繼續問道:“你就是警送159號吧?”
“……”他這次終於轉過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空洞,從他的眼裏我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達。
他的長相普通,年齡看上去應該比我小,普通的身材不胖不瘦,是那種看一眼就會忘記的長相。
他隻看了我一眼,又恢複了剛才的狀態。我在他身邊坐下,跟他一樣看向窗外的那片雲,周圍很安靜,那片雲也一動不動,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突然很享受這份寧靜,給人一種愜意自在的舒適感。我知道自己找對人了,在這樣一間精神病院裏,能找到一個給你帶來安逸的人是多麽難得。
“你相信我是個正常人嗎?”我看向他的側臉,他的睫毛很長,側臉比正臉耐看許多。
“……”
“我知道這裏沒有人相信我是個正常人,就連我的妻子都把我當成了精神病。不,她不是把我當成精神病,是她把我冤枉成精神病的。”我也不再看他,再次看向那片雲。
“……”
“你說為什麽沒人相信我呢?難道進到這裏就一定是有病的嗎?肯定有跟我一樣被冤枉進來的,你說是吧?”
“……”
“你知道嗎?我昨天晚上又夢到了那個陌生的女人,她真是陰魂不散啊,可是我卻拿她沒有辦法。”
“……”
“你不好奇那個陌生女人是誰嗎?其實我不認識她,就像你一樣,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雖然我曾經很好奇,但我忍住了沒去關注關於她跳樓的任何新聞。”
“……”
“可是我越是逃避,陷得越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
我一個人嘮叨著沒完,這也是我的目的,我需要像警送159號這樣的一個人存在,我需要把自己內心深處的事情講出來。
如果不講出來,我怕自己真的會憋瘋,我不想自言自語,因為我是個正常人,正常人是不能自言自語的,於是我找到了他——一個活的樹洞,一個最好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