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夢初醒

  我沒有掐算日子，我的心、我的腦海已經容不下任何事情。也許是一個禮拜或者兩個禮拜，亦或者是一個月甚至兩個月。


  日子過得既漫長也短暫，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護士終於把我從束縛中釋放出來。


  經過了這麽多天，我還是沒有想明白。張加林的“故事”反複在我頭腦中上演，信與不信，它都是擺在那裏的事實。


  坐在床上發呆成了我的必修課，除了去食堂吃飯，每天都是在“重點病房”裏渡過。“重點病房”裏的病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在患者們去食堂集中的時候可以不用出去，隻要老老實實的待在“重點病房”裏就可以，我也從原本生龍活虎的人變成了一個木偶。


  王世超來找過我兩次，他自顧自的說著話，聽起來並不是擔心我本人，而且擔心他在蘇大壯他們身邊的地位大不如前。畢竟沒有了我這個軍師的倚仗，他很快就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現在來找我的人不是王世超，王世超似乎已經放棄了對我的遊說。我麵前的人，是一頭白發久經風霜的平大爺。


  “思宇啊，我本來不想來找你，但我聽他們說，自從上次探視之後，你像變了個人。我想了很久，實在放心不下你的才過來看看……”


  我木訥的看了一眼這位老兵，沒有回應他的話。


  “思宇，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因為什麽變成了這幅模樣。但是我告訴你，能真正打倒一個人的往往是他自己。你看看我，王思宇，好好看看我！”


  平大爺用雙手用力的扣住我的肩膀，他的眼裏亮晶晶的似乎充滿了希望。我不理解的看著他，我很疑惑，為什麽他的眼睛總是炯炯有神，為什麽眼睛裏總是寫滿希望。


  “王思宇，你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


  我低下頭機械的點了點頭，他立刻說道：“王思宇，看著我的眼睛！”


  我抬眼對上他目光如炬的眼睛，他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盯穿，他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嗎？人不知道活著究竟為了什麽，是因為人活著本身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就像貓貓狗狗，就像天上飛的鳥，水裏遊的魚，甚至蒼蠅、蚊子、老鼠、臭蟲……它們活著的意義跟人類一樣，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但是，為什麽人類又跟這些動物不一樣呢？因為人會思考自己為什麽活著，即使找不到正確答案，但總是有除了活著本身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親情，友情和愛情。”


  平大爺說出的最後三個詞匯，深深的刺痛了我。親情？我已經失去了養育我的父母。友情？除了一起工作的同事，我沒有真正的朋友。愛情？也許曾經擁有過，可如今也早已經不複存在。


  平大爺見我似乎有所動容，繼續說：“人與其他動物的本質區別，就是有著豐富的情感並且能夠輕易表達。除了美好的情感當然還有一些不美好的情感，比如：憎恨。”


  提到“憎恨”這個詞，我終於開口說話：“憎恨？憎恨也可以是活下去的動力……”


  “沒錯，即使是憎恨，也是活著的意義。”


  “憎恨，也是活著的意義……”我在嘴裏默默地念叨，逐漸脫離了平大爺的目光。


  “不僅僅是憎恨，還有很多很多活著的意義。再比如：誓言。你曾經給別人許下的承諾，給自己製訂的目標，都是你應該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你再好好想想吧！”平大爺提到了誓言後離開了“重點病房”。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曾經也給他許下承諾——替他給大荔枝報仇，給他送終。


  誓言的確可以成為一個人活著的意義，但是，聽過平大爺的話，我想我終於找到了真正能夠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仇恨。


  陳曉娜背叛我的仇恨，張加林送我進精神病院的仇恨，我怎麽可以不報？我的餘生已經被他們兩個人毀了，我還有什麽好顧及，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想到這裏，我的精神再次振奮起來，仇人都可以好好的活著，為什麽我不可以呢？我不僅要好好的活著，還要比他們更好的活著！


  “亮哥，今天是幾號了？”我轉過身對著正在玩手機的冒亮拋出一個看上去比較二百五的問題。


  冒亮頭都沒抬的嘟囔了一句：“你在這過傻了？連幾號都不知道了？”


  我苦笑了一下說：“被綁了這麽久，都過糊塗了。”


  冒亮放下手機饒有興致的看著我說：“也是，我看你這段時間過得也是渾渾噩噩的。今天是13號。”


  “13號？12月13號？那不是我剛回來時候的日子嗎？”


  “我看你是真傻了，你既然知道是你回來的日子，怎麽可能還是12月份。”


  “已經一月份了！？”


  “對，今天正好是臘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