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手藝人
熱鬧過後房間裏冷清下來,我躺在床上打著小算盤,如果明天我的計劃成功了,這一夜將會是我在精神病院裏住的最後一宿。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沒有噩夢,沒有陳曉娜和張加林,什麽都沒有。由於這一夜睡得很踏實,足足睡夠了七個多小時,所以早上醒得也格外早。
洗漱完畢也才五點半,閑著沒事的我在走廊和“重點病房”來回轉悠。來“重點病房”溜達是為了仔細的觀察負責看“重點”的護士。
這個時間正是莎莎在“重點”值班,她倚著床上的被子,眯著眼睛,似乎在打盹。上夜班的人普遍在這個時間是最困的時候。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白大褂上,一條黑色的細線綁在她身側的腰帶處,黑繩一直延伸到她的衣服兜裏,黑繩的盡頭掛著的就是開門的鑰匙。
我看過他們拉著繩子把鑰匙從兜裏拽出來的場景,那種繩子是從網上買手機殼贈送的栓手機的繩子。我的家裏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這裏的女護士基本都像莎莎這樣用一條繩子拴著鑰匙,我猜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鑰匙被偷或者被搶。
根據我的觀察,男護士沒有一個人身上有這樣的繩子來綁鑰匙。他們大概覺得患者們都不敢從他們身上下手偷鑰匙或搶鑰匙。
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刷新自己的認知,因為今晚就是尺子行動的時刻。
我沒有因為晚上的計劃而改變什麽,早上依舊幫護士打掃護士站的衛生、幫忙打飯、收拾餐桌……
本來我覺得這一天會煎熬的過得很慢,可是上天總是愛跟你開玩笑,忙忙碌碌中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下午來接班的護士果然是冒亮和他口中叫黃姨的女護士,還有一個跟冒亮同姓的男護士叫羅鵬翔。
羅鵬翔也是後來到這個病區的護士,但他好像在別的病區待過,不算是新護士。所以我沒讓尺子從他身上下手,最好的選擇就是冒亮。
新來的患者不知是想通了還是沒了力氣,今天晚上格外的安靜。往常在晚上開飯的時間他就開始喊了。我覺得這是天助我也,看來我們的計劃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吃過晚飯患者們陸續去廁所裏開始抽煙,我也找準了機會來到尺子的跟前。
雖然我之前對這個計劃不報什麽希望,但臨近計劃的實施,我又免不了的寄予它希望。
讓尺子去偷鑰匙我始終不放心,不是擔心他失敗了被發現,而是擔心他不成功,我的一點點希望被打破。
尺子蹲在廁所裏角落抽著我給他的煙,我也蹲在他旁邊看著他。
廁所裏排風扇“嗡嗡”的轉個不停,很容易掩蓋住了我們的對話。
“尺子,你準備好了嗎?”我盡量離他近一點,這件事隻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準備什麽?”尺子每次跟我說話都能把我氣得炸毛。
“你說準備什麽?忘了晚上的計劃了?”我一瞪眼咬著牙看著他。
他無動於衷的說:“沒忘啊,也沒什麽好準備的。”
我看著他那一副滾刀肉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可不想自己白白花兩盒煙,於是我說:“你最好給我認真點,今晚我可全程盯著你,你要是敢不賣力氣,我卸了你的腿知道嗎?”
尺子手裏拿著煙看著我抽了一口,我發現隻要他手裏有煙的時候就跟平時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完全不同。
“思宇哥,你知道我什麽時候開始偷東西的嗎?”尺子手裏拿著煙,話也多了起來。
“你說說?”他這麽一說提起了我的興趣。
“我是個孤兒,打我記事起就跟著一個小偷學手藝,那個小偷算是我的師傅吧……”
他口中的師傅,其實是控製他的人。一群孩子被一群大人控製著,逼迫著學習偷東西。
這夥人既有組織又有紀律,他們收留流浪的孩子,教他們怎麽偷東西。因為他們都是孤兒,沒有人可憐更沒有人在意,他們便成了這群大人手中的賺錢工具。
“每次我們偷東西,他們都看著,偷完了馬上就得把到手的東西給他們。”
“那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那一次我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偷了錢包之後逃跑了,終於離開了那夥人,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最後來到這個城市開始流浪。後來,我誤打誤撞,來到了一個叫‘成年人收留中心’的地方,裝瘋賣傻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就把我送進了這裏。”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這其中的艱辛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難怪來了這裏他沒有想跟我一起離開的想法,在這裏不用再流浪靠偷東西活著。
尺子告訴我,他除了偷東西,別的什麽都不會,唯獨偷東西,是他從沒失過手的獨門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