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懷疑
第二天亮天時,外頭的天兒格外的好,一場雨過後,那天就像是被洗過一樣,萬裏無雲,湛藍湛藍的。
璃笙氣喘籲籲的從外頭跑進來,將手中摘的花插在了瓶子裏,擺在蘇韻瑤房間的桌子上。
“姑娘,咱們家有喜事了!”
蘇韻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家?”
璃笙沒什麽家人,她家哪來的喜事?
璃笙一下笑出聲來“不是奴婢家,是大少夫人,她有喜了!”
“啊?”蘇韻瑤本是臥在床上,聽了這話一下坐起來,不小心又碰著了腰,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多長時間了?”
“奴婢聽常熙齋的碧荷姐姐說的,方才奴婢聽您的話送一些時新的花去常熙齋,見著大少夫人捂著嘴跑出去,接著碧荷姐姐說昨兒大少夫人就是這樣,大夫來瞧,說是已經有孕兩個多月了!”
聽見這消息,蘇韻瑤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大嫂嫂對她大哥哥的心思,她是明白些的。
總的來說,就是哀莫大於心死。
她想給大哥哥生孩子嗎?
如果沒有孩子,她和離也可以,再嫁也可以,現在有了孩子,有了兩個人的血脈,她這輩子想脫離大哥哥,怕是不能了。
如果孩子生了大哥哥還是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呢?
那大嫂嫂也未免太可憐了些。
但往好處想,萬一有了孩子,大哥哥就回心轉意了呢?一心為家為孩子,對大嫂嫂也愛護有加,那也是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好事。
但蘇韻瑤隱隱覺得,怕是不會那麽容易,蘇應宵那個德行,從小到大就是那個樣,已經習慣了,要說因為自己的孩子就能變好,她有些不相信。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添丁進口的好事。
“找一些好東西送去林滿居,替我跟大嫂嫂說一聲,有孕了就別再去常熙齋照顧祖母了,萬事都要小心,一切以養胎為主。”
“姑娘您放心吧,趙媽媽已經安排下去了,一會兒趙媽媽親自替您跑一趟。”
孟若芊的身子不好,之前因為茉兒生了一場大病,這會兒也沒好利索,連大夫都說,要是一個不小心,這孩子都興許保不住。
虧得她還有這份心,能到常熙齋繼續伺候老太太,隻是老太太可不敢讓她伺候,連忙讓人給她送回了林滿居,還送了好些的補品。
因為她有孕的事,蘇耀皺了好些天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讓人解了蘇應宵的禁閉,放他回林滿居去。
蘇應宵也不知是不是開心,反正他看孟若芊的眼神複雜的很,有欣喜有怪罪。
茉兒他不算太喜歡,之前和她不過玩玩而已,也沒想到她能懷孕,更沒想到她能和孟家老太太說,不然他是說什麽也不會讓茉兒跟著自己回蘇家的。但孟若芊不同,那是他的正妻,是他唯一的妻子,她生下的孩子那是名正言順的嫡子。
要說不開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再一想自己這些天吃的苦頭,因為禁閉吃不好睡不好的,茉兒那個沒良心的還知道送點吃食呢,她一個當正妻的卻什麽也沒送,連差人看看都沒有。
一想到這兒蘇應宵就怒火中燒。
山荔居那可熱鬧了,聽說孟若芊懷孕,氣的茉兒差點暈過去,破口大罵道“當初我大著肚子進門,全家都不待見我,她一懷孕又是好吃好喝伺候又是人人關心的,我和她差什麽?”
差什麽?茉兒一個從小伺候孟若芊的,你說說能差什麽?若是什麽也不差,她能去伺候人?
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蘇應宵心情複雜,孟若芊也沒好的哪去。
要說她肚子裏有了孩子,她欣喜嗎?自然是欣喜的,那是她的血脈,孕育在她的肚子裏,這是好事,當娘的哪個不心疼自己的骨肉?
可她想的也長遠,就自家丈夫那個樣兒的,孩子生下來他能照看些什麽?他文不成武不就,要是靠著祖蔭能承襲個爵位什麽的也罷了,偏偏他什麽也沒有,蘇耀什麽也給不了他。
現在他還年輕,還能在蘇家府上住著,可以後孩子生下來,再過幾年,難免要搬出去,離了父親家人的管束,他豈不是比之前活的還自在?
孩子下生有父親和沒父親根本就沒什麽不同。
夫妻間關起門來的事,可能做父母的做手足的都不清楚,但孟若芊清楚的很,她了解蘇應宵,明明白白的知道,就算是有了孩子,他也不可能為孩子轉變一二,隻有更過分的份兒,沒有他收斂的份兒。
有了孩子就像是父親母親中間牽係的繩結,剪不開扯不斷,孩子出生後孟若芊想和離怕是都不成了,那自家那個沒出息還能作妖的,豈不是更不會尊敬她了?上次是把她娘家的侍女弄大了肚子,下次就是把娼妓迎進門和她打擂台了。
隻有她想不到的,沒有蘇應宵不敢做的。
老太太在常熙齋坐著,手中端著茶,歎了一次又一次的氣。
“宵哥兒他是我孫子,其實我也不想這麽說他,偏偏他不老實,這剛被放出來就出言不遜,埋怨這個埋怨那個的,好像他犯了錯全是別人的不對一樣,若芊那孩子想的多,別人有了孩子都歡天喜地的,偏她愁眉苦臉。”
周嬤嬤知道這事她勸不得,就替老太太捏了捏肩“您也別愁,船到橋頭自然直,宵哥兒大了,事理多少明白些,都是當爹的人了還能不懂事一輩子不成?”
“我隻是怕若芊那孩子瞎想,我知道她嫁給宵哥兒是委屈的很,可事已至此也沒法兒改變,現在就盼望著孩子能順順當當的生下來,宵哥兒能學好些吧!”
老太太的難處和擔心之處周嬤嬤豈能不知?又是一句歎氣,多了也說不出來了。
莊子裏,曹千憐越發覺得這翠涓奇怪的很。
上次她偷偷跑出去,發覺翠涓在身後跟著,那時她用了鬧肚子為理由,可曹千憐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於是對她也上了心。
兩人就這麽互相試探著。
早飯是小米粥和花卷,那粥稀的像是一碗水,裏頭都沒有幾個小米粒,倒是花卷做的不錯,宣騰騰的。
菜隻有一盤莧菜炒雞蛋,曹千憐大魚大肉吃慣了,這到莊子裏吃這些她往日看都不看的東西,對她的打擊可以說是不小。
可她已經吃了許久了,也算是習慣了,偏偏她今日又作起了妖。
也沒人知道那頭發是怎麽弄到菜裏的,頭發很長,翠涓伺候曹千憐梳妝,自然知道那是曹千憐的頭發,發絲發脆不柔軟,一根根那麽捋下來會有個別地方覺得硌手。
她為了不吃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翠涓,你過來。”
翠涓低著頭走近。
“聽這兒的婆子說,你原先是落難到尋京的,後來被主君挑了到這兒來?”
“對,確實如此。”
曹千憐深吸了一口氣。
這事不對,實在是說不通。
翠涓自然明白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在監視她,心中有一些緊張。她麵兒上是蘇耀派來的,可實際上特卻是寧國公府的人,曹千憐若是真的發覺到了,那她這不是露餡了?
但曹千憐沒多說,吩咐她下去了。
當夜,曹千憐又偷跑出去了一趟,管事的婆子不多,還都上了歲數,一到夜深人靜時就一睡不醒了,哪裏有功夫看管曹千憐?
翠涓知道她出了門,但她已經被懷疑了,這次再跟上去,若是被發現那可不是小事。
至於她出門是見了什麽人,翠涓知道,還是上次的那幾個男人。
第二天,有兩個男人到莊子上送肉,推馬車的時候翠涓幫了一把,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那男人手中塞了個紙條。
接著那紙條就被送到了寧國公府。
“韻瑤妹妹果真沒猜錯。”盛桂芝坐在盛常煜身旁,看著紙條上的字,上頭說曹氏已經開始懷疑她了,還經常夜裏出去見人,她在外頭有自己的人手已經可以斷定了。
一個五品官員的妾室,沒有母家沒有靠山,在外頭能有什麽人手?她若真這麽能耐,又怎願意屈居人下當娘子呢?
上次蘇韻瑤幾人遇刺的事又掀起了一陣波瀾,這次剿匪是陸遠逸和白楚恒帶著人剿的,效果很好,山上附近的農莊子裏查出了一大批人。
原先他們都偽裝成農民,可白楚恒覺得奇怪,下令讓官兵搜,果真從院子的地窖裏搜出了弓箭和刀棒,若說他是靠打獵為生的也就罷了,可他之前偏偏說自己是個農戶,靠種些菜為生,這般掖著藏著,肯定有鬼。
又搜了幾家,都是這樣。
刑部拷問了幾個,不過半天時間,就有人吐了實話。
“我們都是拿錢辦事,聽我們管事的說,有個女人給了老大一筆錢,老大吩咐我們去殺人。”
“那個女人是誰?你的老大和管事的又是誰?”
“我們都沒見過老大。”另一個人說“他平日裏不在山上呆著,那女人是誰我們更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