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孫女
婦人被噎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吭哧癟肚的說了句算她倒黴,鐲子丟了就丟了,便準備下船。
“別。”陸遠逸的佩劍擋住了她前行的路“你往我家人身上潑髒水,這筆賬咱們是不是也該算算?”
“你!我家侍女都說了看見她拿了,你憑什麽說我潑髒水?”
“那事情明確了,你丟了東西,不是我家人拿的,那就隻有你的侍女了,回去好好問問吧。”蘇韻瑤的臉上依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目送著他們主仆好幾個離開。
陸遠逸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蘇韻瑤攔了下來“算了吧,她那種事沒少做,吃的虧也不少,咱們家也沒虧什麽,以後自有人會收拾她的。”
夜裏還算安生,第二天清早聽陸遠逸說,天還沒亮那艘商船就走了,原先他們的船和蘇家的船是一起的,許是心虛。
而且那艘船並不是婦人的,婦人是當家夫人,隻是那當家的沒出來,聽聞婦人嘴特別厲害,一向得理不饒人,這種沾包就賴的事也是常做,但凡和她扯上關係的都沒什麽好下場。
早飯做的十分簡單,什錦醬菜是從蘇家帶出來的,果仁粥有些涼意,早上喝開胃還善存,簡單熱一熱就能喝了,糕點是趙媽媽親手做的蜜豆糕。
提起昨天晚上的事,蘇韻瑤和蘇墨瑤都笑出聲來“真沒聽說過那麽明顯的誣陷,她做事都不動腦的嗎?三言兩語就灰溜溜的走了。”
“也不一定,十一姑娘說的話嚇著了她,她也真怕惹著了朝廷命官,商人輕賤,她不敢的。”趙媽媽邊盛粥邊說。
“真是當我們好欺負!”蘇墨瑤說。
這兩天雨水好像出奇的大,下午時又下起了雨,在船中賞雨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兩個瑤船是沒少坐,可是下雨天坐船,這還是頭一回。
“兩位姑娘,穿上件褂子吧,別吹了風。”柳芽說著,遞來了兩件薄褂子。
雖是暑伏天,可下雨陰天的還是不能吹著風,不然夏天生病治起來可是很費勁的。
坐過了船也就到了涇陽,其實一共兩三天的路程算不得遠,秦家特意派了馬車過來接。
這次來的人姓邱,是個老嬤嬤,她和趙媽媽的母親是好友,多年不見一見麵就親近著,詳細尋問了來時順利與否。
“邱嬤嬤放心,這位是陸小王爺,他一句護送我們過來,倒是相安無事。”
邱嬤嬤笑著點頭,衝著陸遠逸行了一禮“給小王爺請安。”
“不必,咱們快些趕路吧。”
馬車繼續行駛,整整一下午才到的涇陽侯府。
在車上,蘇韻瑤問“不知外祖母的身子究竟如何,是什麽病?有沒有根治的法子?”
一提起這事邱嬤嬤開始麵露難色“老太太歲數大了,身子骨不硬朗,加上年輕時一直操勞,身子大病小病的常年不斷,這次也是病的嚴重了些,這才想著叫兩位回來看看,前些日子大姑娘來過一陣子,帶了不少的湯膏丸藥,說實在的,老太太什麽珍稀藥材沒吃過?”邊說邱嬤嬤邊無奈的擺了擺手“白扯,沒有用,吃什麽也不見好。”
蘇韻瑤有些傷感道“記得小時候外祖母身子好的很,不承想幾年不見物是人非,人終歸有老去的一天。”
邱嬤嬤歎了口氣“可不是,尤其是淺兒姑娘去了以後,老太太是丟了三魂七魄找不回來了,整日以湯藥為伴。”
想起五姐姐來,蘇韻瑤和蘇墨瑤都開始默不作聲了。
馬車絲毫不顛簸,平穩順當的到了涇陽侯府,這兒比較富饒,街上人山人海的,吆喝聲不斷。
大門口蹲著兩個大石獅子,抬頭見一個赤金底字青地大匾,匾上鑲著鏨銀鎏金,涇陽侯府四個大字赫然躍入眼中。
這兒和幾年前的外祖家一樣,沒什麽別的變化,蘇韻瑤深吸了一口氣,抬步進了門。
幾個侍女仆從排成幾排向兩個瑤請安,蘇墨瑤不習慣這麽大的陣仗,連忙出聲讓他們都起身。
院子很寬敞,蘇韻瑤注意到東側牆好像往外擴了一些,牆角栽了許多玉蘭花,這會兒空穀清幽鬱鬱蔥蔥的,隱約間還能聞到一股子清香。
“勞煩邱嬤嬤快些讓我們見外祖母吧,我這心裏頭想的緊呢!”蘇墨瑤說。
邱嬤嬤連連答應,眾人繼續往裏走。
秦家這侯爵得的也是可惜,老侯爺沒了,秦家兩個女兒出嫁都不在涇陽,而傳為膝爵的秦勳騰又常年在邊關鎮守,隻剩秦老太太守著這偌大的侯府。
從正堂出來了一個穿著玉色繡垂柳衣衫的姑娘,乍一眼瞧她和蘇淺瑤有些像,風姿宜人瘦如楊柳,輕愁帶薄嗔,仔細看倒是沒那麽像了,歲數和蘇韻瑤她們差不多大。
“是韻姑娘和墨姑娘吧?”姑娘快步輕跑著到了她們身邊,也不管她們願不願意就拉起手來“祖母在裏頭等了好半天了,快些進去,累著了吧這一路…”
此情此景讓蘇韻瑤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敢確定這不是小舅舅的女兒,那秦家什麽時候有了個這樣的姑娘?看她說話做事不像是服侍人的侍女婢子,真是讓蘇韻瑤一頭霧水。
倒是蘇墨瑤和她能說上兩句話,三個姑娘在前頭走,陸遠逸在後頭跟著。
姑娘回過頭看了看陸遠逸,嘴角輕笑露出了一個小酒窩。
“墨兒!韻兒!”秦老太太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看見兩個瑤那眼淚就止不住了,好幾年沒見怎能不想?想的老太太這是抓心撓肝的,可下子是見著了。
“外祖母,外孫女不孝,您重病孫女們才來看您。”
“無妨,無妨。”秦老太太拉著兩個外孫女的手,細細打量著“變模樣的,出落的越發標致了!像極了你們母親小的時候,那叫一個可心!快,快往裏走。”
席麵已經早早的準備上了,算是‘接風洗塵’。
秦老太太和兩個瑤寒暄一會兒,這才注意到了一旁站著的陸遠逸“聽聞是陸小王爺一路辛苦將老身兩個外孫女送到涇陽,老身在此可真是要好生謝謝小王爺!”
陸遠逸受寵若驚道“別別別,您老人家別說什麽謝與不謝的話,我沒幫上什麽忙,一路上都安穩,主要是您老福氣庇佑,咱們都平平安安的過來了!”
這會兒的陸遠逸就似開了竅兒一般,客氣話不要錢的往出送,往日的他可是最煩應酬的。
正當陸遠逸和秦老太太說話時,之前領路那個姑娘有些坐不住了,走過來說“祖母!您看看您!都不知道介紹一下孫女!”
蘇墨瑤看她這般撒嬌,有些皺了眉頭,覺得她頗有一種賣乖的感覺,像極了未失父親寵愛的蘇惠瑤。
秦老太太馬上說“瞧我這老太婆,歲數大了記性不太好,給你們介紹介紹,這是我的孫女,姓付名雲枝,她家裏落敗,逃難到門前兒來,我於心不忍收下了她,以後也能跟我做做伴,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
真難怪了,蘇韻瑤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小舅舅的孩子。
不過撿來的人怎可能一下成了孫女?蘇韻瑤多留了個心眼兒,讓人家對人施以援手最多也就留在身邊做個侍女,或是給兒子做個填房之類,外祖母她不是不懂用人經常失察的人,蘇韻瑤敢斷定,這付雲枝這會兒一派家裏親姑娘的模樣,心機一定不少。
她善談,會察言觀色,話說多了明白適時的閉嘴,又總是似有若無的對秦老太太好,讓老太太從心底裏喜歡她。
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受,蘇韻瑤明白,討好主子是正常的,可像這付雲枝一般,那就不太正常了。
席麵準備的很豐盛,秦老太太還記得幾道她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菜,還有蘇淺瑤喜歡的薑汁魚片,炸糕炸的外酥裏嫩,醋浸蝦酸爽可口,清炒牛肉脯和臘肉蒸蛋還是小時候的味道,涇陽這地方臨近江水,所以魚類蝦蟹類很多,茶香魚頭湯、香炸鯽魚、香菇蒸鱈魚、蒸河蟹、蒜蓉酥皮蝦,好幾道是打水裏出來的菜。
沒等兩個瑤說些什麽孝敬秦老太太的話呢,付雲枝這邊先站起身了,什麽希望祖母病快些好,病了吃什麽菜合適,伺候不周多多擔待,這還不辭辛苦的替每個人倒了盞果酒。
未免太殷勤了些。
不止是這些剛到的看出了不對,就是秦老太太也覺得不對勁了“雲枝啊,你今兒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像哪不對勁似的?這就是家宴,這兩個姑娘都是我的親外孫女,不必那麽客套,像是和外人用席似的,快快坐下,動筷兒吧。”
付雲枝眨了眨大眼睛,那睫毛就好似蒲扇一樣忽閃忽閃的,光是低頭眨眨眼睛都會讓人覺得心疼,真要是用起什麽手段來,怕是蘇惠瑤都不是她的對手。
老太太又說“可憐了你們五姐姐,我那好外孫女,唉…不提了不提了,一晃兒好幾年沒見了,今兒高興些,陸小王爺也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