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驚魂甫定

  白仙檸循著敲鑼打鼓的聲音，一路來到祭壇附近。

  那座方形黑祭台正建在東南街至高處，爬上祭魔台，站在遼闊的高台上，一眼就能看到懸崖底下霧氣騰騰的魔湖。

  魔湖是一片四海匯聚的中心坑洞，擁有上萬里黑色水域，水下與魔域交界，這片區域統歸魔神管轄。

  族人在五年前被迫修繕了這座祭魔台，此後每年四月十五這日就成了魔湖族人惶恐難安的一場噩夢。

  往常看熱鬧的渺渺無幾，台前便是偶有幾個看客，多半也是緬懷悲色。

  活人祭祀這種事，如同中獎般，但凡生在魔湖島，人人都有被選中的幾率，只是這份獎品太過沉重，人人避之不及，絕無幸災樂禍之說。

  然今日卻略略有些不同。

  因那被祭之人是司馬總管的女兒。

  說起司馬總管的這個女兒十分了不得，她體內有一道罕見的水靈脈，三歲不到就會馭水，雖是個薄弱的術法，已教族人另眼相看。

  如今正是二八芳齡的年華，本屆族長子嗣單薄，前些年曾放出話來，擁有水靈脈者可承繼族長之位，待司馬的女兒虞闌珊及笄禮后，便要將族長一職禪讓給她。

  原本應是個一帆風順的光明前途，不料竟被魔神選中，做了祭魔節的祭品，委實令人哀嘆惋惜。

  因而，這件事引得民眾嘩然，今日一大早便將現場圍了個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若說虞闌珊擁有水靈脈這件事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自噓有些過人的天賦，常下到魔湖岸崖邊練功，說不定時日一久，便就倒霉的被魔神瞧中了。

  她這個年紀正是個談婚論嫁的好年齡，司馬生平唯有這麼一個女兒，自是十分寵愛，早早便給她定了親。

  這門親事自也是司馬千挑萬選才定下來的，男方乃是島上德高望重的馬老家的大兒子馬鉛。

  馬鉛生的是品貌非凡才智卓絕，二人婚期原本是定在四月十六這日，不曾想府上正在張燈結綵的張羅喜事，魔神猛的祭出一道奪命令簽，生生將這樁喜事變成了悲事。

  昨日川本賴等人鬧的那一齣戲，皆因祭魔節而起。

  白仙檸昨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了白枍神，說起這件事，委實要怪她看走了眼，竟將那本事通天的英雄看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事後想來，即是她不插足，他也絕不會成為祭祀魔神的替代品，然怪她插足那一下，實則是白白損失了一瓶稀世罕見的百年丹。

  每每想起這茬心中隱隱有些作痛。

  言歸正傳，繼續說回虞闌珊這樁事，實則這司馬家的女兒虞闌珊與她私下裡交情頗深。

  她雖昨日拔刀相處破壞了司馬的祭品替補計劃，但這些日子，她其實早已盤算好了拯救虞闌珊的辦法。

  到底是不忍心眼睜睜看這麼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被活活祭給魔神。是以，她今日出現在祭祀現場，正是為救人而來。

  祭台被人群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裡面，幸是地理位置比較高，縱然她個子矮小，尚能看清楚幾分。

  但見族長四平八穩的端坐在高椅前，七八個身穿黑袍的巫師圍著祭台祈天禱地，舞了又舞，看著是個準備開始的節奏，但卻遲遲不見司馬總管的影子。

  約莫一刻鐘后，族長有些著急，遣了人去詢問，不多時，卻見司馬家的護衛隊來了，一個兩個多是副萎靡不振之態。

  許是昨夜受川本賴那件事的影響，在他們心裡留下了沉痛陰影，蔫不拉幾的走上祭台，匆匆與族長身邊的總管耳語了一番，那總管再滿臉沉重的與族長耳語一番。

  交頭接耳一番信息互換，就見族長面色大變，猛然站起身道：「諸位，魔神祭祀活動臨時出了些意外狀況，今日先暫且取消，大家都各自散去吧」。

  族長匆匆說完這番話，臉色陰沉的走下祭台，也顧不得回答圍觀者拋來的諸多疑問，命左右護衛協同開路，急匆匆的離去了。

  白仙檸自是不曉得眼下究竟生了什麼變故，正待隨好事者去探個究竟，奈何她身小體瘦，被圍擠在人群中間，人群一跑，轟的一下便將她撞在了地上。

  就她這麼小小一團，急匆匆的人群確然不好注意到她，更沒有哪個好心人前來拉她一把。

  但見無數好似看不見腦袋的長腿獸從她身子底下猛然呼嘯而過，這麼呼嘯一過不打緊，打緊的是這麼個過程委實有些驚駭。

  顯見得，這個節奏是要醞釀出個悄無聲息的踩踏血案出來。

  當是時，那排山倒海的無名腿與無名腳鐵蹄紛沓至來，她卑微的捲曲成一團，擋不勝擋之時，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數萬群體彷彿突然被什麼東西牽引住了腳步，皆以一個金雞獨立的高難度姿勢後退回去。

  一時間被這莫名的力量帶累的萬眾惶恐，激動的不能控制自己，足足退行有七八米遠這才堪堪停下腳步。

  適才停下腳步，猶如個樹倒猢猻來不及散場的勢頭，眾人紛紛跌倒在地，一時間連累一串人嚎叫連連，此起彼伏。邊嚎邊喊：「魔神來了……魔神來了……」。

  白仙檸驚魂甫定的低頭望了望自己，又是個措手不及間，驚見一道修長的白影伸手將她掠進懷裡，腳下蜻蜓點水般飛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