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原本母親是想給我和徐三他們做一頓下午飯讓我們不會因為沒有吃到午飯而餓肚子。但我接回父親之後又跑到了法蘭克家坐了好一會，徐三他們又不肯單獨吃，這一頓飯就直接拖成了晚飯。
徐三和趙六礙於自己的身份不肯與我們同桌，我也沒有勉強他們，讓母親為他們分一份，和我們的標準完全一樣。
不同於我去參軍前的那頓飯的壓抑，這頓飯一家人吃得都非常開心。飯後，父親叫我去他的工作間，要單獨問我些話。
“大衛，你打算一直在格蘭登堡工作下去嗎？”父親吸著煙鬥，問我道。
我也摸出了香煙，用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一顆：“嗯，國王陛下現在很依仗我，為了王國也好，為了我們這個家也好，我不能退縮。”
“你變了大衛！”父親看我吸煙，眉毛皺了一下，但並沒有多說什麽，磕了磕煙鬥，準備為自己再裝一鬥煙。
我將煙盒遞給父親：“試試這個，味道還不錯！”
“你什麽時候學會吸煙的？”父親問道。
“在前線的時候，壓力太大！”這個當真是瞎話了，前世的我就是個老煙槍，但肯定不能告訴父母親，你們的大衛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父母親不得瘋了才怪。
“和我講講前線的事吧！”父親顯然很關心我之前在前線的經曆，想來這也是他叫我進工作間單獨問話的原因。
於是我把我參軍之後的事詳細的講了一下，除去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都詳細的和父親講了一遍，包括之後抓捕倫德特大公的事。
“返回威克港之後，我和國王陛下請了假，就回來看望你們了。”我掐滅煙頭，將剩下的煙給了父親。
“大衛，倫德特大公的事你做的很對！”父親讚許的點了點頭：“這次在家裏能住多久？”
“一星期，之後就要趕回格蘭登堡，改革計劃有很多細節需要審核完善。”我不準備如國王交待的那樣在家裏住上半個月，那樣顯得自己也太顧大局和留戀家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父親把煙鬥放下，眼神中說不出的關切。
“好……好吧！”我說著解開了衣服，左臂頭的傷疤露了出來，然後我轉過身，讓父親看後背上的槍傷。
“放心吧，都已經好了，我的身體恢複的非常快，醫生都稱奇的！”我安慰父親道。
“傻孩子，你是命大啊，要是哪一個偏上一點點，你就沒命了！”一向情緒很少外露的父親流出了眼淚。
父親說的不假，刺在左臂頭的刺刀在低一些就很可能刺中心髒，而背後的兩槍離心髒和肝髒的距離並不遠。心髒要是被刺中或槍射中我肯定當場斃命，就算是肝髒被擊中，我也會因為迅速失血而死掉，根本救不過來。
“沒事了父親，我命大，這不是活著回來了嗎？”我寬慰著父親。
“嗯，以後不要輕易涉險了！想想我和你母親，你要是出了事我們可怎麽好？不說了，趕了一天的路，早點休息吧！”父親看著我穿上衣服，柔聲對我道。
“嗯，好的父親，我和法蘭克約好了明天起看望阿爾傑！今天確實要早點休息一下了。”我把扣子扣好後把武裝帶提在手裏，反正回到房間還要脫掉。
“明天你去看望阿爾傑的時候我也去吧，讓你母親多拿點雞蛋，然後再去買點牛肉。”父親說吩咐道。
“好！”對於父親同往，我沒有意見，反正他去了也是找希維爾大叔聊。
對於阿爾傑能活著回來，希維爾大叔一定是開心的，但落了殘疾，又一定是傷心的。不過比起死去的那三人，我們活著的人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我從父親的工作間出來的時候，徐三和趙六此時已經去了鎮公所，那裏有提供給出差在外的辦公人員休息的地方。
和母親和小妹道了晚安，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看著陳設依如我離開家之前一樣，而且一點灰塵也沒有，想來母親一定時常打掃，隨時等我回來住。
想到這裏我眼睛又不自覺的變得濕潤，世上最真實的就是父母親對子女的親情，而我卻選擇了一條不能守在他們身邊的路，讓他們時時牽掛。
鑽進被窩，滅掉床頭的油燈，想著父母親對我的關心和小妹對我依戀，心道有家的感覺自好。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父親、我和法蘭克一行三人帶著東西到鎮中心去看望阿爾傑。
希維爾大叔一早就去稅務所上班了，阿爾傑的弟弟和母親去田裏幹活了，隻留阿爾傑一個人在家。
我們到他家時阿爾傑正在練習用左手寫字，他的學習成績在我們同齡人中是最好的幾個，同時也非常勤奮。
“大衛……哦，佛蘭克伯爵您好！伯父您好！”小胖子說著用左手別扭的向我行了個禮，然後向父親也問了好。
“去你的！跟我玩這虛的幹啥？”我拍了阿爾傑腦袋一下，沒好氣的說道。
“您是伯爵了嗎，我一個小平民……”我知道這是阿爾傑在順杆爬，他小子精的很。
我用手指指了這貨，一副你再說下去讓你好看的表情，然後就見阿爾傑再也憋不住了，放肆的大笑起來，我和法蘭克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是我們的默契，隻有我們懂得。
阿爾傑要比法蘭克這貨看開得多，完全沒有因為失去右臂而陷入頹廢，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現在每天都有練習用左手寫字。看樣子是準備接他父親的班，繼續當個小吏，這樣對於已經無法做農活的他來說是個不錯的出路。
父親不願意看我們幾個年輕人胡鬧，就去稅務所找希維爾大叔了。
我們聊了一會之後法蘭克提意到：“這裏太無聊了，咱們到我家去喝上一杯吧！讓我妹妹為我們做點下酒的小吃！”
這酒鬼真是……不過主意也不錯。
之後的幾天裏，我都陪在家人身邊，換了便裝幫父親做農活，或是在一早替父親去送信。閑下來之後就陪著他們，和他們多說說話。晚上愛瑪放學後給她講故事……
愛瑪很喜歡我講的大城市裏的見聞，我也想過等愛瑪中學畢業之後讓她去大城市裏讀書，以後家裏不缺錢了，她可以接受很好的教育。
我準備再攢些錢之後給家裏買台拖拉機，這樣可以大大減輕父親農活的壓力，也有利於機械代在老家的推廣，我相信鄉親們看到拖拉機的好處一定也會積極的購買。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轉眼間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到了，又到了分別的日子。吃過早飯之後，我與家人告別，坐上汽車與徐三趙六返回艾克森。
看著後視鏡裏院門口為我送行的家人，我的眼底不禁再次濕潤，但不好讓徐三他們看到，我隻好閉上眼詳裝休息，但我知道一滴淚水已經不經意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