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我小時候，也怕過黑
南黎川緩緩站起身，有些避諱地伸出手，伊希婭握住他的手站起身，看著他往荒廢掉的小屋走去……
伊希婭歎了口氣。
碑上連照片都沒有一張，也好，她怕看到麗莎小姐的樣子。
伊希婭再次跪下磕了幾下頭：“麗莎阿姨你好，南黎川現在過得很好，他來看你了……以後也會來看你的。你不要失望，他心裏還是愛你的，你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南黎川已經站在小屋門口，“希婭，過來！”
伊希婭沒轍，隻好匆匆起身跟過去。
南黎川帶著她在小屋裏轉了轉，所有的家具都被搬空了，小木屋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南黎川牽在小木屋裏走著，忽然不小心踩到一個坑。
木質的地板因為年久了，沒有人打理，都腐朽了。
一塊地板就這麽硬生生地裂開……
南黎川皺起眉，眼眸中劃過一絲什麽，避開了往前走。
他的腳步，變得很輕，看到有裂痕的木板就不去踩。
伊希婭不小心踩碎了一塊地板……
“小心點。”
“抱歉……”伊希婭回過神。
她不喜歡進這種……死過人的老房子，雖然是南黎川的母親，她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一直東張西望著，不在狀態。
剛走了幾步，又一腳踩列了地板。
南黎川的嗓音裏有一絲脾氣：“希婭……”
伊希婭捏緊了手：“對不起，我有些緊張。”
“……”
“你生氣了？”她感覺他的氣息有些冷，“你不高興，是因為我踩壞了……地板？”
“……”
連接著兩次她踩到了地板，他的嗓音都有一些緊張。
南黎川放鬆情緒：“這房子很老了，你注意點，別傷害它。”
伊希婭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果然，他的心裏，麗莎不管做了多壞的事，始終都是他的母親，在他心裏是有很重的地位的。
“因為麗莎阿姨在這裏住了好幾年，而且還在這裏過世……所以，在你心裏，這房子和她是連在一起的麽？”
南黎川沒有講話，放輕的腳步卻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會再傷害她了。”伊希婭握緊了自己的手，“你可以讓人買點工具，把這老房子修補一下？”
“修補過的，始終是有補丁的！不是原裝的！”
“那我們出去吧……它真的太舊了。”走路都在吱呀響。
南黎川抿著薄唇，不肯出去，還在往裏麵走。
他的目光也在到處看……
大概是很多年，他都沒有來過這裏。
他看每個地方，目光都很慢，明明是空的，他卻仿佛能看到過去陳列著什麽家具，仿佛腦子裏有最完整的畫麵。
“南黎川？”
“我想看看。”
伊希婭明白了：“20多年了，你不會第一次來吧？”
麗莎小姐在他6歲左右去世？那真的過去20多年了，他一次都沒來過？
南黎川頷首。
“為什麽？”
“你不會明白，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失去後，我是什麽心情。”他的口氣很淡，很幽怨，“我當時，根本沒有勇氣再回來。”
“……你忘了，奶奶曾經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是現在你有他，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你有很多親人。”南黎川說這句話時背影非常的落寞。
伊希婭抿唇，麗莎死後他就把南黎雪當成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果有一天……那個計劃實施了，南黎雪因此不在了——南黎川該怎麽辦？
他這麽重視親情，卻注定要成為這個世上最孤獨的人……
命運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下葬的那天，我有參與，親眼看到她被投進井裏。”
這麽多年了，南黎川還是記得那天。
很簡單的葬禮，隻幾個仆人來參加，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白色胸花。天還下著點小雨，很不好的天氣，仿佛上帝的心情也不好。
倒是麗莎被裝進一個很窄的特定的水晶棺裏，隻有井口那麽大的，被緩緩地放下去。
一個臨時的神父念了誦經，做禱告。
希望她能安息，上天堂……
想到這裏，南黎川不由得冷笑起來，她會安息去天堂嗎？她放得開麽？
還有，他是不是現在應該感激，當初至少給了她一具棺材，而不是用個麻袋直接投井？
南黎川的腦袋有些疼，大拇指按住太陽穴揉了揉。
不好的回憶，他一直埋在心底不願意去想起。
過去悲痛的事，他從來不敢回頭去看……
南黎川邊走邊說：“小時候，我也怕過黑。”
“你……怕黑？”
“大概是經常被關黑屋的關係。”
查爾德說北挽君小時候也怕黑，怕被關小黑屋。
因為北挽老太爺對他實行殘酷的訓練，隔三差五把他關進黑暗的地方……
“我從來不敢打開任何一扇門，怕每一扇黑洞的門後——有古怪的東西。”南黎川嗤了一聲，似乎為當初的年幼無知而感到恥笑。
“……”
“於我而言，小時候的不堪回憶，每個階段，都是一扇門。門後，都是黑淵。”
“……”
“希婭，我一扇也不敢打開……”
說話間，他們走到一扇門前。
南黎川眼神古怪地盯著那扇門，長睫毛垂著，低聲說：“希婭，你是不是覺得很遜？現在的我和那個懦弱的女人很像對不對？”
“沒有，你一點也不遜，你是我眼裏最厲害的。”
“謝謝你安慰我……”他輕聲地笑，“我知道在你心裏他才是最厲害，最好的，不過你這麽說，我還是很高興。”
“……”
“我長得這麽大，以為什麽都不怕，連死都不怕！竟害怕回頭去麵對過去！”
他的過去……究竟是有多黑暗啊。
北挽君也害怕麵對過去，要不然也不會跟她大吵一架。
伊希婭的心被利刃刮過一般，眼淚湧在眼眶中。
他們兩個都是生活在黑暗最底層的人……
她了解南黎川的性格，他不會把最黑暗的東西說出來，怕她有陰影。
他一定隱瞞了很多很多他的遭遇……
否則，有什麽事，會是這樣一個強壯的男人害怕的。
“伊希婭，如果不是有你……我一輩子都不會重返這裏。”
伊希婭含著熱淚：“為什麽？”
“我一個人沒有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