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沒有欺騙,沒有計謀,沒有怨恨……
書房裏傳來一絲焦慮的罵聲,有東西被狠狠砸在地上。
傭人哭著跑出來,差點跟伊希婭撞到……
一向溫和的家主,突然變得喜怒無常,就像是焦躁期的獅子,任何事都不合他的意。
很顯然,南黎川此時內心正在世界交戰。
伊希婭手裏捏著禮物:“怎麽了?”
“伊小姐……家主現在心情很不好,你還是不要進去惹他吧。”
“……”
傭人捂著自己割出血的手,不敢相信家主會對她出手。
伊希婭沉了沉心,她見慣了北挽君發脾氣……
一直以為是北挽君脾氣很差,現在才知道,是她有讓人氣瘋的本事。
連南黎川這樣好的素養,都被她逼到崩潰了麽?
推開門,書桌邊的地上全是摔倒的書籍,一些瓷片茶具被打碎的痕跡。
桌上和地上有一些東倒西歪——或者打碎的酒瓶。
他喝了那麽多酒。
南黎川麻木地坐在那裏,臉色空洞得有些可怕。
他在動搖,在掙紮……
在對伊希婭來說,是好事吧!
他終於可以開始正視自己化膿的傷口,盡管撕開來去治療的時候,那麽痛!
“滾,全都給我出去!”
聽到門被輕聲推開,他冷冷地命令。
伊希婭還是鼓起勇氣了進去。
南黎川揚起手,抓著一個翡翠墨盒就砸了過來。
沒砸中,也沒砸壞。
伊希婭撿起來,抬頭的瞬間對上南黎川的赤紅的目光。
她開了燈,讓房間裏不再是電腦熒光射出來的昏暗。
南黎川的眼睛眯了眯,用手下意識擋了一下眼睛。
酒味充斥著空間,很濃重,南黎川的手罩著眼睛,厲聲喊道:“你別過來!”
伊希婭的腳步聲越近。
“我警告你!我現在喝醉了——別怪我會對你做出什麽!”
沒有嚇到她,她避開殘骸走到他身邊。
“南黎川,你痛不痛?”
這句話憋了好久終於說出來了。
南黎川的拳頭重重落在桌上:“你走……”
“這個給你。”禮物盒就要遞出去。
驀然,南黎川衝起來,狠狠地抓住她的肩頭往一旁的書櫃上壓去。
他的動作猛如豹,狠狠地掀起她,幾本書從架子上啪啪跌下來。
“伊希婭,你知道進一個男人的房間,意味著什麽!?”
“我不知道。”
南黎川的唇就要壓過來——
伊希婭盯著他,“我隻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
“你不是那種人!”聲音篤定,目光篤定,她一點也不怕。
如果他想對她作惡,太多的機會了……他們單獨相處的時機那麽多!
她想傳遞給他的是,是她的信任。
他瘋狂的身形定格在那裏,唇離她隻有幾厘米的距離,靠得那麽近。
酒氣直直地撲過來……
她知道他心神沒醉!
伊希婭的嘴角勾了勾,低聲地說:“因為你知道,一旦你碰了我,我就會枯萎,死亡……”
如果守不住,她不會活。
南黎川瞪著她,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一句話就把他擊退了。他覺得自己真是遜弊了。
“南黎川,你真不適合發火。”
伊希婭突兀地說,“不適合把自己灌醉。”
就像她不適合低聲哀求他。
他們都在脫離本性……
南黎川的身子彎著,頭垂著,保持著幾近的距離,酒氣不斷地噴著,喘息粗重。
“其實麵對自己沒有那麽難。”她的手抬起,捧著禮物盒子,“這是我送你的。”
“……”
“提前給你的新年禮物。”
南黎川的嘴角扯了扯,無望地看著,一把奪過禮物,轉過身走了幾步,頹然跌坐回椅子上。
被他的腳踢到的酒瓶咕嚕嚕地滾動著。
禮物盒子被冷冷地扔在桌上。
“出去。”
“……”
“伊希婭,我警告你,再不出去別怪我不客氣!”南黎川的眼中帶著冷氣。
“我會走。”伊希婭看到兩瓶還沒開封的酒,撿起來拿在手裏。
南黎川手邊還有半瓶酒,木塞已拔,酒氣從口子裏揮發著。
伊希婭伸手去拿,南黎川先一步攥在手裏:“不要你多事!”
“是麽?那你為什麽總是要多事救我?”
伊希婭抓住了酒瓶的另一頭,她從來不怕他:“南黎川,看看你現在的酒鬼樣子,這真不像你……”
“那什麽樣子才是我!”
“什麽事都難不倒你,隻要你想做的……你都能做得最好。”
伊希婭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停頓了下,“像無所不能的神。”
無所不能的神?
這是諷刺?
“能那麽多次將我從死亡的線上救出來,你不是無所不能還是什麽?”
南黎川懊惱又無措地瞪著她,麵對的,是一雙真誠清澈的眼睛。
沒有欺騙,沒有計謀,沒有怨恨……
有的,隻是對他最坦率的關心。
南黎川心底某處的黑暗,在慢慢地消散,濕潤的黑色泥土好像在開出芽。
他僵硬地別開臉。
“你再不鬆手,我要把禮物回收了哦。”
“……”
伊希婭扯了兩下,發現他的手勁變鬆,半瓶酒終於被她搶了過來。
於伊希婭而言,她爭奪過來的,不單單是一瓶酒——
還是南黎川的墮落,放棄,自甘沉溺!
他執著的手終於放開。
伊希婭的笑容勾起:“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就這麽輕鬆地走進他的世界,又輕鬆地離開。
門輕輕合上的聲音。
南黎川頹敗地坐著,嘴角扯了扯。伊希婭你有種來我身邊,卻不敢多一點停留!
你有種來了就別再走……既然選擇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招惹他。
“可惡。”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桌麵上,如果她不會來,他或許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在他神經質的夢裏也不錯。
為什麽要回來誘~惑他體內的惡魔,讓他重燃希望……又無情地自責她,讓他最後一絲紡線崩潰。
而現在,伊希婭做這一切是什麽意思,他就這麽好被愚弄於掌心麽?
南黎川的手撥弄著禮物盒上的蝴蝶結,手沉重得宛如千斤重。
她難道不知道,每次對她放手,都是一次**。那樣的決定要花掉他多大力氣?
包裝上的卡片紙掉出來。
【黎川,對不起。】
南黎川擰著眉,被那兩個給鑊住了心口,他反複地看著這幾個字,揉碎了在掌心裏,又把它撫平了。
這樣以禮物的方式送他的東西,他還是頭一次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