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做自己很難的（第一更）
車子停在一個小胡同的川菜排檔門前時，李佑看著這家不足五十平方的小店，嗬嗬一笑：“你這一前一後選的地方，差距也太大了吧？”
陳玥薇輕笑了下：“怎麽？嫌棄小店？我告訴你，這家的川菜可正宗了，特別是毛血旺，一級棒！比五星級做得都好！”
“哈哈，那一定要嚐嚐了！”
兩人走進店裏，李佑便知這是一家夫妻店，一個微胖似老板娘的女人當即就迎了上來，看到陳玥薇竟是熟稔的招呼了起來：“陳小姐今天又得空來照顧我家生意了！”
陳玥薇微笑點頭：“劉姐，跟以前一樣，照舊！”
“好好好！”劉姐看了眼李佑，爽朗笑道：“陳小姐頭一次帶朋友來，是男朋友吧？長得可真俊！”
陳玥薇在劉姐麵前似乎很放鬆，完全沒有平日在職場的姿態，像鄰家女孩似的，俏臉一紅：“劉姐可別亂說，就是朋友！再說，他一看就比我小，哪兒能是男朋友！”
“那可不一定，現在就流行姐弟戀。你看他長得眉清目秀，跟你站在一起俊男美女，般配得很！”
“你看老板娘都這麽說了，你不考慮一下？”李佑擠眉弄眼的壞笑。
陳玥薇笑罵：“你就喜歡別人誇你俊吧？”
“不不不，不用誇，我是真俊！”
“……”
調笑了幾句，劉姐去後廚傳話，幫廚。小店此時不是飯點兒，也沒什麽人。
上菜很快，不到二十分鍾幾個川菜裏的家常菜，加上兩瓶二鍋頭就上了桌。
“試試？”陳玥薇擰開一瓶二鍋頭遞給了李佑。
李佑也沒拒絕，接過來悶了一小口，二鍋頭獨有的辛辣味在口腔裏傳開，火辣辣的酒精從嗓子眼一路灼燒。
“二鍋頭酒烈，很少有女人喜歡！”李佑回味了片刻酒香，吧唧著嘴說道。
“你是想說，很難想象平日在公司裝知性優雅的陳玥薇，會喜歡二鍋頭，毛血旺吧？”陳玥薇呼出了一口酒氣。
“確實是。你是宋玉茵的左右手，自然是沉穩有度，喝酒這樣會錯亂的事情，你們怎麽會做呢？”李佑說著又悶了一口酒。
陳玥薇卻聽出了李佑話裏的另一層意思，這是對宋玉茵在辦公室裏說得話還耿耿於懷？是說宋玉茵能分裂的知道蘇胥是敵人，卻依舊能克製情緒，選擇利益合作。
“我喜歡喝酒，喝到八分時腦中一片清醒，但行為卻不見得能受腦袋指揮了的那種感覺。可能就是因為你說的那樣，平時要有一百個麵具做一百種偽裝，每一種都不是自己，每一種卻又有不得已！”
陳玥薇眼睛亮晶晶的，俏臉上卻是多了一抹酒後的酡紅。嘴角微微上揚的樣子，似笑卻又夾著一點苦澀。
李佑沒有說話，隻是拿起二鍋頭跟陳玥薇碰了個酒，咽下了一大口。
陳玥薇像是豁出去了的放縱，跟著喝了一大口。
二鍋頭的辛辣和川菜的麻辣，在舌尖散開，滿嘴都是火辣辣的。
隻是兩人就像是渾然不覺，酒過了三旬，陳玥薇眼中迷離多了三分，幽幽開口道：“男權社會，女人在一個位置有多難，你不會明白。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對宋總的處境感同身受嗎？”
李佑搖了搖頭，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對上司各種體諒的員工。
“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我是我們寨子裏第一個大學生，吃百家飯長大，拿百家錢讀的書。所謂全村人的希望就是我這種吧！大學畢業後，村裏人希望我回去，但是我沒有。我選擇留在了江南城。”
陳玥薇的眼中多了一層水霧，嘴角彎出了一個自嘲的弧度。
“改變一個地方，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時能做到的。你回去，做村官？做老師？無論哪樣，都改變不了那個地方的貧瘠吧？我猜，你想留在城市裏，想賺錢，想功成名就。那時，你才有更多的話語權去改變！”
“謝謝你！”陳玥薇鼻尖有點酸，白眼狼三個字的標簽，貼在她身上已經很多年了。
從她選擇不回去，就已經從全村人的希望淪落成全村人的恥辱了。
甚至於連她的父母，都恥於認她。
所有人都在指責，她自私自利！
她在宋氏從普通職員到如今的高管，工資也成幾何倍的增長，她為寨子裏修了學校，請了老師，但她依舊是眾人口中的白眼狼。
寨子裏的人眼中，如果陳玥薇回去了，寨子裏就有現成的老師！至於她花錢請，不過是求本身心安理得。這些刻薄的話，陳玥薇聽了整整四年。
“環境會限製人的思維。或許他們隻是沒有看通透！”李佑安慰道。
陳玥薇不著痕跡的擦掉了淚痕，笑了笑：“你沒說真話。你是想說人性本惡吧？”
“人性本惡，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延遲得到獎勵’的思維是一種能力，有些人就沒有這個能力！”李佑笑了笑。
他是第一次聽說陳玥薇的故事，倒是說不上同情，她也不需要同情。但算是重新認識了她，這個女人很善良，她自揭傷疤，是開解李佑，宋玉茵的不得已是需要理解的。
宋玉茵如她一樣，背負著宋老爺子宋氏員工的希望，她沒那麽容易做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徒手折斷鋼筋的本事。”陳玥薇說出這句話時，已經醉了八分。
李佑默默的又喝了幾口二鍋頭，他惱的不是宋玉茵與蘇胥合作，更多的是擔心她落入旁人彀中，受到傷害吧？說不清！
放下了手裏的酒瓶，李佑扶起了已經迷糊的陳玥薇：“老板，買單！”
三張鈔票放在了桌上，李佑半摟著陳玥薇走出了飯店。
“你家在哪兒？”李佑晃了晃陳玥薇。
此時這女人幾乎已經掛在他身上了，柔軟的觸感，在酒精的放大下，讓李佑心底升起幾分躁動。
陳玥薇說出了個地址，但李佑看她這模樣，到了樓下怕也開不了門，索性朝著附近的一家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