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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赫然一劍群魔走(2)

  元陵一掌拍至,正拍在他回轉來的劍尖上,一條右臂倏然中分,直至前胸,較諸匡誌常猶慘。


  風清揚恰好把這句話講完。


  可惜兩人臨死也未聽全,不過二人同赴閻羅殿,自可在黃泉路上將話接續上。


  此名一報,聞者無不震駭,賀子路狐疑道:“尊駕瞎充字號嗎,華山一風焉能與這等人攪在一起?你用的也不是華山派劍法。”


  旁邊一人附耳道:“旗主,沒錯,那是倚天劍,是他的獨家招牌,別人冒充不來的。”


  風清揚劍尖微挑,漠然道:“請賜教。”


  他倒非拘泥江湖禮節,而是不給對方亂毆群鬥的口實,以便逐一解決,至於這法子行得通否。


  也無暇顧及,他知道世上有不少大奸大惡之輩,奸淫擄掠,無所不為,而且亦坦然不諱,津津樂道,卻甚是愛惜聲名,不肯落個以多淩寡以大壓小的惡名。


  賀子路登時頭大如鬥,如挨了一悶棍,適才風清揚兩招解決了他兩名臂助,固然劍法不凡,亦是仗寶劍之利,而且猝然發難,那兩人也有些輕敵,是以他並不太過忌憚。


  而是華山派威勢日盛,派中高手如雲,足可與少林武當較短量長,而且與少林峨眉、昆侖幾派聲息相通,禍福與共,創教伊始,便樹此強敵,不免有急躁冒進之嫌,忖思半晌,委實難決。


  他身後那人見旗主沉吟不語,再看到兩名好兄弟橫屍於地,不免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沉聲道:“旗主,且容屬下向風公子領教幾招。”


  賀子路叱道:“大膽,退下。”


  那人不禁打個寒噤,退後一步,心下卻忿忿然。


  不知旗主今兒是怎麽了,素日橫掃青海,摧服群雄,那是何等的風光,而今竟被一名晚輩震住,連被殺了兩名弟兄都不想法找回場子。


  賀子路卻是連珠價叫苦不迭,他此次行動布置周密,人手調集的也都是幹練勇悍之士,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說什麽也沒料到風清揚會攪入這場風波中,單論他一人並不足畏,自己一方幾十人,盡可將之亂刀分屍。


  縱然得罪華山派,後患亦有限,反正遲早雙方總要有場龍爭虎鬥。


  隻是風清揚適才連呼“師父”不已,莫非那大煞星便在左右?言念及此,冷汗透衣。


  先前的八麵威風早已隨冷汗流出,腦中隻想著脫身之策。


  當下拱手笑道:“請恕賀某有眼無珠,不識風公子金麵,在下等行走江湖,可沒敢得罪了華山派的英雄。


  “既然風公子出麵,我等便揭過此節,不與這些朋友為難了。”說著收回“三屍腦神丸”,一揮手,兩麵窗下站立的人登時向後退去,竟是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風清揚也不虞有此一變,一場腥風血雨轉眼間便化成麗日祥雲了。


  這位賀子路前倨後恭,判若兩人,居然大賣交情,實屬匪夷所思,自己獨抗這幾十位好手,實是凶險萬端,況且慕容雪尚需保護,如若就此罷手,倒是逆料不到的事。


  賀子路又一揖道:“風公子,在下尚有公務,失陪了。


  “請代向尊師請安。”轉身便欲走出。


  風清揚陡然看到了檀木匣子中的兩顆人頭,熱血如沸,什麽利害得失也都不顧及了,喝道:“且慢。”


  賀子路詫異道:“尊駕有何吩咐?”


  風清揚森然道:“留下首級再走不遲。”手中劍如匹練般襲向賀子路。


  賀子路閃身避開,急道:“風公子,何必趟這渾水?”


  風清揚又一劍刺到,沉聲道:“血債血償,我要為柳公子夫婦討個公道。”


  賀子路不敢戀戰。喝道:“並肩子上。”


  他身後四、五人蜂擁而上,將風清揚圍住。


  風清揚使出“破箭式”,這一式乃為破解暗器所創,使到純熟處,任你成百上千的暗器從四麵打來,也能在刹那間一一擊落,不單出劍要快到極點,準頭亦不能有厘毫之誤。


  風清揚劍術雖未臻圓熟化境,但身邊不過是五個人,他所攻又皆是各人不得不守的空門。是以刹那間每人都被迫退一步,各舞刀劍防守。


  風清揚知道對方硬手便隻有七人,自己出其不意,料理了兩人,餘下這五名硬手倘若有一人去對付慕容雪,勢態便凶險萬分。是以倚天劍迅疾無倫,竟爾同時向五人發招。


  這五人哪見過這等神妙的劍法,每人都感到似乎獨自與風清揚交手一般,風清揚倏然間連攻五劍,五人便各守了五招,心下無不驚駭莫名。


  這五人出道以來,橫行青海,向來是單打獨鬥,從未遭到過敗績,今日聯手對敵已是破題兒一遭,被人打得隻守不攻更是匪夷所思之事,駭然汗下。


  風清揚頃刻間攻出幾十劍,身形展動挪移,如影似幻,已將劍術和步法提至極境。


  但這五人無一不是一流高手,尤其賀子路一對判官筆得自名家真傳,若非風清揚手中倚天劍太過鋒銳,諸多擋、格、砸、崩之類對付長劍的招數不能用,非得大戰二百回合左右方能定勝負。


  五人均覺太不公平,對方寶劍上占的便宜太大,可自己一方是五人聯手,任誰公證,都要斷定他們一方占盡便宜,殊不知雖名為五人聯手,可地方窄厭,每次能遞上招的僅有三人,可風清揚劍出如電,飄閃如飛,五人幾乎同時遭到攻擊,欲撤不能,稍有疏虞便有利劍穿身之禍,五人圈子逐漸被風清揚劍光籠罩,愈縮愈小,大有壅塞之弊,出手間反要防著別傷著自己人,招數上的威力又減了三成,各個心中連珠價叫苦不迭。


  廳中群豪逃過大劫,暗自慶幸之餘,又目睹這番大戰,直看得目眩神迷,撟舌不下。


  起初尚擔憂風清揚孤木難支,而自己等不免複入虎口,無不手心裏捏把汗。


  待看了幾十招,風清揚劍光如幕,將五人糾纏罩住,竟以一己之力圍住五人,如狼驅羊般,都不禁心癡神醉,手舞足蹈,不知身處何地。


  此際方知什麽叫作武功,自己那點三腳貓的莊稼把式,著實不堪一提,若遇到風清揚這樣的高手,哪能擋住一招,又不禁萬念俱灰,往日爭強鬥狠,揚威立萬兒的雄心盡皆拋到爪哇國去了。


  慕容雪悄立一旁,更是芳心提到嗓子眼裏。一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戰局,她本欲上前助戰,但六人穿梭往來,刀光劍氣激得塵土飛揚,一丈之內無人能站穩。

  遑論加入戰局,心中喜怒憂懼也無絲毫,全副心神都盯在那把紫光閃爍,盤旋如龍的倚天劍上。


  風清揚搶攻近百招後,心地一片空明,隨手揮灑,獨孤九劍的諸般奧妙法門、細微變化便在腦中展現出來,越戰越是心平氣和,反無初戰時的怒氣填膺了。


  漸漸地幾乎忘記了這幾人是殘忍凶暴之徒,全心沉浸入劍道中,許多從未想過,從未見過的精妙招數泉湧而出,似乎不是自己使劍,倒是劍在自行飛舞,自己不過隨順其勢而已。


  這恰如王羲之書《蘭亭序》,或是張旭酒醉狂草一般,又如大畫家大詩人驀得靈感,隨筆揮灑,不求其工而自工,不求其妙而自妙,巧奪造化,成為希世珍寶。


  殊不知獨孤九劍玄奧精微之處正在於斯,獨孤九劍有“破劍式”、“破刀式”、“破槍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乃至“破氣式”,那是融天下各門各派武學於一體,盡數破解之,而自身亦是以天下最高武學為基底。


  不立一法而破萬法,是以雖雲獨孤九劍,實無劍招。


  全憑施劍者悟性奇高,臨機而斷,從無生有,衍化出萬千變化,克製敵招,靈珠在握,縱橫自在,罔不如意。所生劍招亦如羚羊掛角,香象渡河,無跡可尋。


  是以這套劍術雖妙絕無倫,卻罕有人知,曆代精於此術的更寥若晨星,隻因這套劍術擇傳人綦嚴,若非稟賦奇佳、天資特異的人不傳。


  其他各派劍術俱有招有式,即使根器遲鈍,亦可循規蹈矩,漸修而習,縱不能盡得神髓,期以二三十年苦功,也能得其皮毛,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也。


  設若習此獨孤九劍,不能將諸般訣竅融會貫通,心領神明,豈但貽笑方家,適足以取禍喪生,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風清揚東一劍,西一劍,渾無章法可尋,嗤嗤劍聲中,一片微紫的劍氣將賀子路五人裹住。


  賀子路五人懊喪欲死,原本以為他這般急風驟雨地搶攻,支持不了太多時刻,內力自然不敷,隻消他內力衰減,劍招一慢,便不能同時兼攻五人,那時五人聯手反擊,縱然他寶刀鋒銳,亦不能將周身上下遮護得滴水不漏。


  孰料風清揚劍招愈發愈快,劍上嗤嗤破空聲愈形尖銳,劍身隱約透出寸許藍色劍氣,顯是內力逼發之故,堪堪打至二百招,內力非但不見衰弱,反似陡然間增長了十年功力。


  劍招更是愈出愈奇,幻妙無方,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永無止歇。


  賀子路五人被打得左支右絀,險象環生,苦不堪言。起始尚是五人圍著風清揚,雖被他攻得招架不迭,無力還擊,勉強還是個合圍陣式,到得此時,不知不覺間,竟爾被風清揚一柄劍圈到一處,反是風清揚一人合圍五人了。


  若非聲言此乃生死之搏,五人早就棄劍認輸了,勢逼此處,說不得唯有苦苦撐持下去。


  要知獨孤九劍實乃集天下劍術之大成,博大精深,妙合天機,饒是風清揚悟性絕高,先前又得段子羽這等明師闡釋指導,也不能盡悟其玄賾妙諦,充其量不過略得其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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