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８章 一人挑動天下亂(３)
“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爛舌根的，造這謠言。”
風清揚對此倒無忌諱，問道：“白兄，五通廟在何處？
“瞧趙鶴神秘兮兮的樣兒，我怕與我師兄們有關。”
白板煞星道：“五通廟倒不遠，隻是這群魔崽子狡詐多端，別是設了圈套騙咱們鑽。”
風清揚不屑道：“能困住我的圈套，憑趙鶴還設不出來，咱們速去那裏，我總覺有些不大妥帖。”
三人加快腳步，向五通廟走去。
明太祖朱元璋平定天下後，大封功臣，夜裏夢見許多士卒羅拜乞恩，朱元璋道：
“你們人數眾多，無從稽考，便五人為伍，處處血食可爾。”
天下各州府便興建尺五小廟，祭祀陣亡士卒，便是五通神廟，俗謂之“五聖廟”。
三人頓飯功夫已來到郊外“五通神廟”處，但見一個矮矮光禿禿的山坡上果然有座尺五小廟，遙遙望去有如蟻垤，若非白板煞星引路，還頗不易尋到。
山坡周圍卻聚集了千餘人，端的是汪洋如海，人聲鼎沸中夾雜著刀劍兵刃的交擊聲。
三人俱不知出了何事，風清揚卻隱隱約約猜到七八分，攔住一人問道：
“老兄，這裏出了何事？”
那人兀自翹足向裏望去，不耐煩道：“華山派人為華山一風複仇，卻被丐幫困住，看來要全軍盡沒了，你別拉我，正精彩著呢。”
風清揚心下一沉，回身對白板煞星道：“白兄，勞駕照顧一下內子，我先進去了。”
縱身一拔，上了一人肩頭，此人尚未省覺，風清揚已踏著人頭、人肩，淩虛禦風般飛過去，總算他輕功高絕，不過借力立足而已，這些人紛紛仰臉看天，卻不明所以，還以為身旁人搗亂，罵聲不絕。
風清揚轉瞬間越過密集人叢，衝入圈裏，果然是五師兄許清陽，七師兄鄧清微率座下幾十名弟子浴血苦戰，丐幫二百餘人擺成打狗陣，逐步縮小圈子，雖不時有人受傷，旋即便補上，華山派人個個浴血，不知是受傷，還是別人鮮血濺上，許清陽、鄧清微兩把劍舞動如山，丐幫倒一時突不破兩座劍幢。
風清揚大喝道：“住手停鬥，風清揚來也。”
這一聲舌綻春雷，宛若炸開一記霹靂，各人耳中俱感嗡嗡作響，須臾方消。
交戰雙方亦被此猝然之變驚得怔住，待看清是風清揚落入場中，無不驚駭莫名，霎時間千餘人鴉雀無聲，個個口中如塞了麻桃一般。
風清揚見兩位師兄掛彩多處，不由熱淚上湧，躬身到地，哽咽道：“見過五哥、七哥，是小弟累得兩位師哥及眾師侄如此，罪該萬死。”
許清陽、鄧清微這才醒過神來，兀自懷疑身在夢中，驀然棄劍，雙雙搶上，抱住風清揚，熱淚潸然，說不出話來，渾忘了大敵當前，身處危境。
其餘華山中人紛紛跪倒，口稱“見過師叔。”
不少人已然哭出聲來，此番華山派人下山，原是聽聞了風清揚的“噩耗”，人情激憤。得悉丐幫主力遠征涼州，遂蜂擁而至，尋丐幫拚個玉石俱焚。
不想天公戲人，在此竟爾見到生龍活虎的風清揚，人人駭詫之餘，狂喜逾桓，不知所以，華山派人數漸多，門規益發峻嚴，是以“不”字輩弟子雖在重圍之中，依然執禮謹嚴，不敢稍墮。
君山一役及涼州大小十餘戰，丐幫中人死傷已逾千名，總舵被挑，尤為奇恥大辱，丐幫弟子人人如喪考妣，悲憤痛怛之情殊不減於華山派人。
兩路“哀師”相遇，殺得殘酷非凡，江湖各路好漢聞風而至，推波助瀾，交煽其焰，益發使情勢上漲，連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均無法排解。
丐幫中人見風清揚驀然現身，險些氣得暈厥過去。
這些酷烈事件均由他之“死”而起，誰承想他居然完好無損從空而降，主持打狗陣的乃是掌缽龍頭陳舟，他怒火如焚，右手錘左手缽，當的一聲,丐幫打狗陣法迅即發動，遊走進招。
華山派人以少敵多，之所以支撐不敗，除了許、鄧二人劍招淩厲，劍氣縱橫，多賴於當年段子羽創設的四人劍陣。
此四人劍陣乃是融昆侖派“正兩儀劍法”和華山派“反兩儀刀法”於一爐，正反相輔，相克相生，其妙用威力足可與少林派的“羅漢陣”，武當派的“真武七截陣”一較短長，端的是天衣無縫，威猛無儔。
華山派“清”字輩弟子九人除風清揚外，六人屬劍宗，兩人屬氣宗，人人自恃藝業不俗，不屑於練合擊之術，隻傳於晚輩弟子，作保身克敵之用。
氣宗中人視為小道末技，專心習練內功，對此陣法倒荒疏了，許、鄧二位乃劍宗一係，座下弟子劍術純熟，隻是此陣用於困故固爾威力綦宏，劍勢向外便不免威力大減。
饒是如此，四人一組，配合默契亦令丐幫受創不小，推進極慢。
當下許、鄧二人腳尖一挑，勾起長劍，兩人劍氣千幻，隻求阻敵，不求傷人，座下弟子亦四人一組，倏進倏退，儼若走馬燈一般，煞是好看。
圍觀群豪轟天價喝彩不絕，山搖地動，益增威勢。
風清揚情知事勢如此，已非言語所能化解，心中倒覺對丐幫負咎良深，竟爾忘了莊夢蝶諸人對自己的百般追殺，隻盼此事能快些了局，以免波及太廣。
心念動間，已有三、四名師侄負傷仆地，他驀然脫如鷹隼向陣外掠去，許、鄧齊呼道：“九弟小心。”
打狗陣法環環相扣，密不透風，一環遭襲，則環環相攻，所謂“牽一發而動全局”。
風清揚一臨陣之上空，登時幾十柄刀劍棍杖齊地招呼上來，風清揚陡然長吸一口氣，竟爾於絕無憑借之空中雙腳虛踏，宛若登山般升高數尺，施出九陰真經中“上天梯”的至上輕功來，諸般兵器皆從足底蕩過。
山坡周圍千餘人看得目眩神搖，撟舌不下，實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輕功。
風清揚兩臂一振，頭下腳上直撲掌缽龍頭陳舟而至，陳舟見其勢頭迅猛，不敢正攖其鋒，滑步避開。
風清揚身子一折，雙腳分踢，將兩名丐幫弟子踢倒，飄然著地。
霎時間幾名丐幫中人圍到，風清揚掌劈指戳，肩頂膝撞，指東打西，勢若飄風，將幾人打倒在地。
眾人隻道風清揚劍術精絕，輕功獨步，不想他拳腳功夫亦如是剛猛，俱轟然喝彩。
風清揚左衝右突，意欲擒住掌缽龍頭，則打狗陣法不攻自破，掌缽龍頭自知非他敵手，隻調遣人手拖住他，自己加緊攻勢，意欲一鼓作氣，將陣中華山派人料理了，再合力對付風清揚，縱然此時被風清揚殺傷損折些人手亦無暇顧及了。
風清揚片刻間擊倒十餘名丐幫中人，這些人俱是二三流庸手，不過仗侍陣法之利使華山派人受挫。若單打獨鬥，還真不是對手，風清揚對付這些人自是綽綽有餘，若非想擊破“打狗陣”，還不屑於與此輩動手過招。勝之不武，有損身份。
丐幫中人亦是以死相拚，明知不敵，仍潮湧而上。
風清揚不願殘傷人命。是以倚天劍始終未出，這些人的武功在他獨孤九劍的法眼中破綻百出，不值一哂，隨手擊出，恰中要害，卻也手下留情，單點穴截脈，使之一時不得逞凶。
丐幫打狗陣法雖非同小可，也是困人威力無比，反向拒敵與一般群毆亂鬥殊無二致，霎時間被風清揚擊倒一片，當者無不披靡。
然則掌缽龍頭視如不見，手中敲擊聲如暴雨驟至，打狗陣勢益發凶猛，陣中圈子愈縮愈小，已然近身肉搏，諸般兵刃敲擊聲如黃鍾大呂，轟然雷鳴，連受傷人的呻吟慘叫均淹沒無聞。
風清揚心中怒急，卻仍狠不下心拔出倚天劍狂斬亂劈，忽然心思一動，直衝入丐幫人群中，使開練熟不久的“鬥轉星移”功法，頓時將丐幫各人向自己發來的招術，盡皆移注到他們同伴身上。
他雖隻練到第二層次，但內力深湛，這些人又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個個著道兒，風清揚一招便擊倒二人，當真事倍功半，大奏其功。
丐幫中人不明所以，紛紛罵道：“你奶奶的，窩裏反哪？”、“你為甚打我？”諸般質問、咒罵亂成一片，登時打狗陣法斷了一處缺口。
風清揚興致遄飛，兩手電閃，被他手沾上的人的兵刃、拳腳全招呼到同伴身上，眾人如遇鬼魅，齊聲叱喝道：“妖法，這小子死後還魂。會了妖法了。”紛紛閃避不迭，手上更是半招不敢出，打狗陣亦稀哩嘩啦，土崩瓦解。
掌體龍頭見識廣博，驀地想到一事，麵色陡變，當當當連敲三下銅缽，卻是撤陣之令。其實毋須發號施令，丐幫中人早已退潮般撤去，集結一處。
許清陽、鄧清微等人正感不支，忽見丐幫中人哇哇亂叫亂嚷，自行撤陣，均感匪夷所思，不知他們何以為山九仞，卻功虧一簣，風清揚的大手筆他們在圈內未能見到。
這些人精力消耗殆盡，如此了局倒是意外之喜，均站立當地，調息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