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一衛
說完小男孩就帶頭往醫館里側一間沒有人的屋子走去，顧修安慢悠悠的和陶媽媽跟在小男孩身後往屋裡走去。
進了屋子，陶媽媽關上門，小男孩對著顧修安雙膝跪地：「感謝您的大恩！」
顧修安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小男孩，一聲嘆息，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經歷過不好的事情，這麼小的孩子成熟度立馬就不一樣了，而且這古代隨時都要跪的禮儀真是讓人受不了。
顧修安給陶媽媽試了個眼色，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陶媽媽上前去扶小男孩：「哎，快起來，大小姐一向是個心善德。」
小男孩雙拳攥的緊緊的，額頭貼地，並沒有起來。
陶媽媽抬頭看著顧修安，不知道該不該用力氣，又怕弄傷他，畢竟剛受傷還很虛弱，顧修安擺了下手，陶媽媽就站到了旁邊。
小男孩慢慢抬起頭，眼眶發紅嘴角緊抿，雙拳緊握在腿兩側，顧修安看著這樣倔強的小孩，慢慢坐直身體，看著他的眼睛。
屋子了一時間落針可聞。
隨後顧修安內心嘆了口氣，這是有故事啊，什麼仇什麼怨。
「你的身份。」顧修安緩緩的出聲打破了屋子裡的安靜。
小男孩像得到了指令一樣，身體明顯鬆了一口氣，眼睛盯著顧修安，緩緩的說道：「我叫寧一衛，今年7歲，揚州布政使司的嫡子，母家衛氏是杭州。。是當年杭州有名的布商，當年我。。爹寧布政使還是杭州一名寒門學子，得我祖父看中，資助其考取功名。」
小男孩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繼續說道：「等他考中秀才的時候我祖父重病，因家中只有我母親一女，因他相英俊便慢慢與我母親有了私情，當時我祖父也是贊成的，隨即便把我母親託付給了他，後來在我母家的金錢的資助下，布政使司大人又文采赫赫，自然考取功名。」
「那時候我祖母又年紀大了，家中又只有我母親一個孩子，我母親是個很溫柔的女子」他說著臉上帶著孺慕之情，看的出來她母親帶他極好。
「但是我母親不懂這些生意，自然生意慢慢也就交布政使，呵」小男孩嘲諷的一笑道：「大概是不想回憶起以前的落魄的過去，等著祖母去世后，布政使的官越做越大，便越來越跟我母親形同陌路。」
「後來去上任揚州刺史並沒有帶我母親和我，我已經記不清他的樣子了，突然幾個月前要接我母親和我去揚州，說什麼給我找了師傅讀書。」寧一衛緊緊攥拳，眼神狠厲，身體都微微顫抖。
「母親覺得不對勁，讓衛伯去打探，使了很多銀子，才從跟來的一個媽媽口中得知，原來是想路上把我們。。」說著說著寧一衛哽咽道：「把我們殺掉！他在揚州娶得高門貴妾李氏生了兒子，我和我母親的存在擋了太多人的路。」
「我母親得知消息大病一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母家衛氏又人丁凋零，我年紀又太小，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臨終前我母親便讓衛伯帶我離開！」
「可恨家中的僕從中早已有人被李氏買通，還沒等衛伯和我逃出杭州城就被發現了，還是我祖父當年救過的穩婆趙嬸子悄悄的把我們送出成，可是衛伯本就年紀大了，一路上風餐露宿擔驚受怕的，沒等到京城就去了。。。」寧一衛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顧修安聽著這個現實版的悲慘故事，內心震驚的無法修復，這個負心漢的故事不複雜，或者說跟以前看的那麼多小說和電視劇來說，連個精彩都算不上，但是這突然出現在現實世界，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真的無法表達她的震驚！
顧修安伸手把寧一衛扶起來，聽得太驚訝了，都忘記了他還一直跪著，寧一衛起來踉蹌了一下，跪的時間長腿都有點麻了。
「寧一衛是吧，你怎麼怎麼辦？」顧修安抬眼問眼前一臉悲痛的孩子道。
「我想報仇！」寧一衛低低的怒吼道。
畢竟還是個7歲的孩子，顧修安嘆氣道：「你爹可是布政使司正二品大員，還是揚州的主官，相當肥的缺，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在這麼重要的位置，可能還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準備怎麼報仇？」
眼前的寧一衛眼淚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下，像是受傷咆哮的小獸一樣，充滿著不甘的怨恨，緊緊盯著她，讓她真的不落忍，本不想當好人，誰知道自己的心腸還是不夠硬啊。
不過他這個仇也不一定報不了，如果好好籌謀的話，未必不能成功，畢竟揚州可是一個必爭之地，歷史上朱棣就是揚州的攻陷，交通樞紐的失守，導致朱棣輕鬆拿下了京城，坐穩了帝位的。
寧一衛看著沉吟的顧修安，立馬跪下道，他願意抓住一切機會，哪怕只有一點：「我願意付出一切！只要能為我母親、衛伯報仇！」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12歲的小丫頭能做什麼，況且我父親也就是正五品的司長郎中，還是分管戶籍相關的。」顧修安看著眼前的寧一衛緩緩的說道。
寧一衛看著眼前年紀不大的姑娘，一身淡粉色衣裙，像是不諳世事的深閨姑娘，但是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給他一種安全感，也許是在當時哀莫大於心死的時候，是她出手救了自己，讓自己在這幾個月的顛沛流離中感受到的一份溫暖吧。
「那你也就救了我，我想跟在你身邊！當小廝也可以，再給我幾年我一定可以幫到你很多事情。」寧一衛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顧修安道。
配合著他的大頭還有他瘦弱的身體，如果不是他神情堅定，氣氛嚴肅，真的會給人一種喜劇的效果。
「你會寫字嗎？」顧修安問道
「會，我母親五歲就給我開蒙了，三百千我已經可以背誦了。」寧一衛仰著臉說道，表現得很有信心的樣子。
「奶媽，大公子什麼時候可以三百千的！」顧修安轉頭問著陶媽媽
「啊？」陶媽媽還在剛才事情的衝擊中，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待緩了一下后趕忙說「大公子應該是也是七八歲的時候可以背誦的吧，老身記不清了。不過大公子還得過先生誇獎，說大公子沉穩聰慧。」
「哦~」顧修安語調微仰：「看來你讀書很有天賦啊，我們家大公子可是被翰林院的大人誇獎的。」
顧修安站起身向前，伸手拉起了寧一衛，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學你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