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咬人的妖燈
第二天清晨，天特別乾淨，陽光慷慨地灑在青未落的身上，雖然經過了一個晚上的奔波，可是如此美好的早晨還是讓青未落精神一振。
「麝大仙茶館」，青未落站在這個嶄新的茶樓面前，讀著招牌上的那幾個金漆大字。誰能想到呢，在這麼一個僻靜的山林里，竟然有一座如此氣派的茶館。這茶館共有兩層，白牆黑瓦，古樸典雅，和這周圍清新雅緻的竹林子真是相得益彰。
青未落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如此別緻清雅的地方，會讓帶自己過來的小廝如臨大敵一般，他一到這片林子，就慌不擇路地逃跑了，只是告訴她：「麝大仙茶館就在這片林子中，你……自己去找吧！」青未落覺得在這個小廝慌亂的小眼神之中，這不是一片林子，而是一個墳場。可是，這裡明明天朗氣清，鳥語花香，仿若世外桃源啊！
不過，這裡倒是真沒有什麼人氣，大概是自己來得太早了，麝大仙茶館也還是大門緊閉，沒有要開張的意思。
「有人在嗎？」青未落大聲地喊道，她這一喊，人倒是一個沒出來，這竹林子中倒是忽然刮過了一陣寒風。青未落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他忙走上台階，抬手去敲門。青未落的手剛要往下扣，此時，旁邊草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極其清瘦的半老頭子走出門來伸了個懶腰。這半老頭子的長相可真古怪，青未落雖然瞎了這麼多年，可是她對人的基本長相還是有印象的。長著一頭如亂草一般的黃毛的人她沒有見過多少，長著兩撇黃鬍子的人，她更是一個也沒見過，可是這半老頭子這兩項全齊了，再加上那一雙半眯不眯的眼睛，簡直是難得一見的奇相啊！見了青未落，這半老頭子細長的眉毛一挑，那仿若有靈魂一般的眼珠子在青未落身上溜了一圈，而後嘴角微微一揚，拿腔拿調地道：「呦吼，有人來了啊！」
青未落一看就知道這個半老頭子定不簡單，她彎腰作揖道：「請問閣下是不是麝大仙？」
那半老頭子一怔，笑道：「你來這裡找麝大仙？你一個人來的？」
「正是！」
「小姑娘，你膽子大得很哪！」那半老頭子雖然說著戲謔的話，可是眼底卻流露出一絲讚賞之色。聽那半老頭子的意思，他先前只是覺得這青未落是一個迷了路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人，如今青未落表明了來意，倒是讓他覺得愕然了。「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未落又雙手抱拳，道：「我來此尋找麝大仙帶我上貓兒山的女媧廟，麻煩閣下了！」
「上貓兒山？就你一個人？」那半老頭子的語氣里滿是懷疑。
青未落揶揄道：「不是還有你嗎？」
那半老頭子彷彿是覺得有趣了，笑吟吟地看著青未落，道：「怎麼還有我了？」
「你就是麝大仙啊！我想請你帶著上山！」說著，青未落又誠懇地一俯首。
「你怎麼知道我是麝大仙？」
青未落覺得他是麝大仙，那也是猜的，但是假若她不這麼說，這個人也不知道要和自己繞圈子繞多久，很多事情，別人跟你東拉西扯的時候，你最好單刀直入些，這樣才能儘快進入主題。不然，你的思路很有可能被這些人彎彎繞繞的腸子帶著轉進他們的圈套。很顯然，青未落還是個頭腦清晰的女人。
青未落說：「先生仙風道骨，和這世間眾人相比，自有一番不同的氣質，我猜想先生定不是一般人。而在這麝大仙茶館之中有如此氣質的，那定是麝大仙本人了。」
其實青未落內心裡的原話是這樣的：你這個黃毛老頭子，長得怪模怪樣的，說話又那麼愛賣弄，在這麝大仙茶館里，肯定不是個小廝那麼簡單。可是青未落說的話把對方抬的很高，假若他是麝大仙本人，聽了定然也挺高興。假若他不是麝大仙本人，那麼這番話也是在抬舉他，他或許會幫他引薦麝大仙也不一定。
果然，青未落這番話把對方說得那是極為舒服，他哈哈大笑著承認自己就是麝大仙，把他領到了院子里，這裡散亂地堆放著幾張桌子椅子，上面拉拉雜雜地擺放了一些破破爛爛的茶具。麝大仙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說實話，青未落一點坐下去的慾望都沒有。太髒了！這桌上的茶杯里全是茶漬，桌面上全是灰塵，感覺好像幾輩子沒有人來過了。這是做生意的地方嗎？這樣做生意還不倒閉嗎？麝大仙樂呵呵地給青未落沏了一杯茶，那杯茶青未落原本是不想喝的，都不知道這黃湯黃水的，裡面放了什麼噁心的東西。可是她轉念一想，如果連一杯茶水都拒絕，接下來也不好再跟他深入交談了，自己隻身一個人來到這裡，已經是把性命都豁出去的，一杯茶水算什麼。於是青未落一仰頭，就像喝酒一般很豪放地把這杯茶一口乾下。青未落也品不出這茶有什麼滋味，只知道現在自己有求於人，那說好話就對了，於是道：「茶很爽口！謝過麝大仙了！」
那麝大仙先是一愣，然後又笑道：「小姑娘能承受住我這茶水的藥力，的確不是一般人哪！」
「嗯？藥力？」青未落心裡直罵娘，這老傢伙果然在茶水裡放葯了嗎？太下作了吧。不過，說實話自己真的沒什麼感覺，就是胃裡暖洋洋的，好似有股熱氣在涌動。
那麝大仙走過來，用枯瘦的手指按壓住青未落的脈門，青未落感覺那就是兩條蟲子咬住了自己的血管一般難受，可是無論心裡多麼不舒服，青未落的臉上依舊擠出了一片笑意。
「你就是個凡人！」那麝大仙冷哼一聲，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嫌棄，她一把推開青未落的手，道，「一個凡人，來我這裡做什麼？」
青未落心裡道，自己是凡人有什麼不對？自己一直都夢想著做一個凡人呢！凡人不應該找他？那麼誰該找他？難道是妖怪？
青未落道：「您不做凡人的生意？」
「做！怎麼不做？你給得起錢就做。」
「給不起！」青未落很乾脆地答道。青未落很明白，自己根本就不用去問多少錢才夠，因為自己身無分文。
「明知道給不起你還來我這。」麝大仙用一種很鄙夷的語氣道，「你以為麝大仙茶館是拿來消遣的地方嗎？」
麝大仙的表情已經很猙獰了，可是青未落還是一臉鎮定，她道：「絕對沒有輕慢之意！只是我聽說您這裡還有除錢之外的法子。」
「除錢之外？」麝大仙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一個世間最可笑的笑話，「除錢之外的事，你做不到。」
「你說說看，我做做看。」
那麝大仙看著青未落，這小丫頭片子，還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啊！他指著掛在自己門口廊檐下的一盞燈，道：「小丫頭，看到那盞燈了嗎？」
青未落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那是一盞極舊的燈，燈外麵包著的是一層薄薄的皮，因為老舊已經斑斑駁駁。看了裡面的燈架子，青未落才真正覺得這燈邪門。這燈架子竟然是用白骨做成的，像是胸腔的肋骨一樣，一根根錯落有致，可是完全沒有粘合的痕迹。青未落不明白麝大仙指著這盞燈問自己的原因，難道這是人皮燈？難道麝大仙想要抽自己的一根肋骨為這盞燈舔磚加瓦？
麝大仙慢悠悠地開口道：「把那盞燈點著了，你就可以上貓兒山？」
青未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呢？本以為老者口中這個傲嬌的麝大仙有什麼扭曲的折磨人的法子，還好只是點個火，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啊。這樣一來，青未落提著的心倒是放下了，哪怕那盞燈的燈里放的是水，她也得把它點燃。
「火石？有火石嗎？」青未落一問出口，就瞥見那麝大仙冷冷的眼眸，她知道找他要火石是不可能的。於是青未落在門口撿了兩段木頭，念叨著：「那我就學古人鑽木取火吧！」
那麝大仙一聽青未落這麼說簡直是要原地爆炸了，他十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走！走走！有多遠走多遠。」
青未落覺得莫名其妙，是他說要點燈的啊！現在自己鑽木取火有錯嗎？她也沒去求他，在老老實實靠自己啊！
麝大仙苦笑道：「你果然就是個普通人族，但凡有點道行的都知道點燈的意思？」
「點燈還有什麼意思？」青未落一臉驚奇地看著麝大仙，腦袋裡已經糾結出一百個問號。「不用火點燈？難道還用水點燈？」
麝大仙冷冷地看著她，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以血點燈！」
「以血點燈？」青未落玩味著這句話，她本就覺得這燈邪門得很，如今還得用血來點燈，看起來果真是一盞妖燈啊！青未落問道：「怎麼點？你的意思是讓這燈得咬我一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