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道是一支木簽
第二十七章道是一支木簽
“我還是感應不到氣勁！”
“師父不是你已經頓悟了嗎？”
“悟了武，忘了道！”
“那咋辦？”
“不知道……”
楊亭頭枕著名叫大黃的那隻斑斕猛虎，嘴裏叼著一根已經幹枯了的狗尾巴草，躺在院子門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那你什麽打算？”
素子坐在楊亭身邊，擺弄著大黃的耳朵，揉捏成各種形狀。
楊亭眯著眼，輕輕道：“我答應過師娘，要將她跟師父葬在姑蘇城外的楓林，等傷痊愈了我就去姑蘇一趟；然後去找道三，問清我的身世，因為他過，我的父母可能還在世，我想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麽要丟棄我，最後，找到月恒，回到三裏亭，那裏有一家客棧，叫淩晨客棧，是我和師父開的！”
“我也想問問我的父母，可是，沒人知道他們是誰，就連無所不知的師父也不知道，也許他知道，隻是不願意罷了！”
月恒低著頭，手輕輕撫摸著大黃的耳毛，大黃抬了抬碩大的腦袋，在少女的手心摩擦了下，似乎在安慰！
“如果可以的話，我以後去你們三裏亭做客，你和月恒姐姐可不能拒絕啊！”
少女的心思就是多變的氣，前一刻還是陰雨綿綿，下一刻卻已豔陽高照。
陽光斜斜的照著，少年，少女安靜地看著太陽一點點落山，大黃時不時的傳來一陣咕嚕聲……
夕陽殘照，原來已近黃昏！
“素子啊，是不是該做飯了？你們年輕人有情飲水飽，我看人家難道隻能吃吃狗糧？”
院子裏傳來老人抱怨的聲音。
素子羞紅了雙頰，恨恨地跺了跺腳，嗔道：“老家夥，亂什麽？”
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臉揶揄的楊亭，哼了一聲，一溜煙跑進了院子……
太陽終於全部落下了山，隻餘下滿紅霞。
紅霞下，一老一少並肩而行。
“今日多謝師叔指點迷津！”
“不客氣，我受你師父之托，本就要替他給你上完他不曾給你上過的課！”
“師父他……”
楊亭又想起了那個冬霜漫的夜，心裏一陣陣絞痛！
“你現在筋脈已廢，心田已毀，氣海消散，也許將終生做一個廢人了，你可怕了？”
“怕了倒不至於，但略微有些遺憾，這地間大好風光，這江湖中無數英豪，都無緣一見啊！”
“其實吧，修不了氣勁沒什麽，入不得道也無傷大雅！”
老人看著紅霞緩慢消散，直至第一抹夜色降臨人間！
楊亭笑而不言！
“你笑我，站著話不腰疼？”
老人回過頭看了一眼少年！
“不敢！”
楊亭額頭有汗。
“那你覺得我武道修為如何？”
“深不可測，不敢揣摩！”
“哈哈哈……”
老人拂須而笑，道：“我，不曾修武道，以醫入道，從而一法通，法法通，下大道皆是囊中物！”
“師叔是要，下大道，路有千條，這條不通還有下條？”
“對了一半！”
“哦？”
“我要的是，道就是個屁，一文不值！”
老人儀態闌珊，滿目蕭瑟！
楊亭驚住了，下人畢生的追求在這位老人麵前竟是如此廉價。楊亭雖是初出江湖的雛兒，卻也見過劍聖登，見過白帝浩然正氣，見過墨子瑜的儒雅，韓矩的問，任平生的一劍開幕，道三的邪氣……這些人都是武道走的至高至遠的幾人，如果這都算是一文不值，那這世上還有什麽值得這位老人正眼一看？
“這世上，沒有什麽值得我去留戀或者為之奮鬥！”
老人似乎看到了少年的驚訝，解釋道：“因為，萬法皆空，都是虛妄！包括這地大道，甚至於這一方地！”
“大道？地？”
這一切都已超出了楊亭的認知範圍，隻覺得心中一陣翻江倒海，他知道，接下來聽到的或許將會顛覆自己的世界，可是，他卻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似乎隱隱中要抓住什麽，但具體是什麽，卻又不清，道不明！
“要地，就要先洞察這道到底是什麽？”
“老子《道德經》有言：道可道非常道！”
道之一字，容納地萬物，是存在的，卻也是不存在的，它存在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它是具化的，卻也是虛無的，它是物質的，也是非物質的。
佛家修來世，相！
道家修今生，道！
儒家立言，立功，立德，修浩然正氣，三立成聖！
墨家兼愛，非攻，一個巧字道盡世間萬物！
陰陽家近道，馭神算而測無常，有窺之能！
這一切，是道，卻也非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夜色已重，地之間隻剩下一片灰色，老人在一塊大石上盤膝而坐，聲音悠然響起，猶似從九傳來，卻似冬雷震震，令人震聾發聵……
我曾見過一隻老鼠，撿到了一支人類隨意丟掉的木簽，卻終其一生，沒有拖到洞中，因為洞口太了……下所有的耗子，都沒有能容下那支木簽的洞口……因為如果有一個可以容納那支木簽的洞口，那麽，貓啊啥的也就能進洞了，而一隻不怕貓的耗子也就不再執著與一支木簽。
道就是一支木簽，一支求而不得的木簽！
眾生就是那一隻隻自以為是的耗子……
楊亭雙手拄劍，強忍著顫抖的身子，使自己站穩，澀聲問道：“我們是耗子，那麽，誰是貓？”
“誰是貓先不急，我先問你，你覺得這方地是怎樣的存在？或者，什麽是，什麽又是地，這地是否有意識？”
“圓地方，青如華蓋，大地似棋局！是頭頂三寸處，地是腳下縱橫局，地正因為無意識，所以無情！”
楊亭隱隱覺得自己知道的似乎都是錯的，卻仍忍不住了出來，隻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打透！！
“既然如此，那你有沒有想過這片方地之下有什麽？你有沒有想過太陽為什麽東升西落，或者它升自何處，又落至何地？你昨看到的那輪太陽，還是今看到的這輪嗎？上為何會有萬千星辰，為什麽這些星辰不曾墜落？為什麽會有春夏秋冬四季，萬物為何要有輪回？”
那一聲聲道問，就像一道道霹靂在楊亭耳邊炸響，他隻覺得雙腿發軟，渾身發抖，雙眼昏沉，最後隻剩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