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聽著眼前的恩公自報家門,他說他姓傅,國姓,這個是安定王府,那此人怕就是……她不敢問。
見她眼神有些許閃躲,覺出了有些不對。
「穆姑娘,別怕,在下不是壞人。」
咦?
「啊,傅公子,我無意冒犯。您怎麼能是壞人,您是我的恩……恩公呀。」
看來這個話題要沒完沒了了。小丫頭……
「穆姑娘你自是來自田子坊穆家,不知可認得穆家三小姐,穆靜嫻。」好奇心還是驅使傅世琛問道。
穆靜嫻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沒有人喊她了。
雖然自己十年前已經改了名,現在就是穆清,但這些小事,並不與外人道,族譜上依舊寫著她的小字,靜嫻。
最近一次被提及這個名字,也就是先前小桃告知她安定王府求取的聘禮禮單上,赫然寫著的:穆家三小姐,穆靜嫻。
「三小姐……敢問公子為何問及三小姐?」穆清決定不暴露身份。
畢竟現在情況很複雜,她還沒有理清狀況;再加上現在被他救起,還安置在安定王府,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授受不清,她的閨閣聲譽也怕是要完蛋。
「你若是穆家人,怕是也聽說了,明日你家三小姐便要嫁到我們王府來。」這小丫頭,還挺敏感。
「是,小女有聽說。」
可惜,這個原定要嫁給你們王府的三小姐,差點就要變成亡魂了,若不是被你救起,看穆家變什麼給你。
「不知穆家三小姐性情如何?」
「性情嘛……」要自己評價自己,穆清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張口。「三小姐待下人都很寬厚,是個好想與的。」
「原來如此。」傅世琛頓了下,接著問,「聽說,三小姐是庶出?」
「是,三小姐不是大娘子所出。」
「那她在貴府上,過得可好?」
咦?這位傅公子好奇怪,怎會對一個庶出女兒的生活好奇?不太明白他此番提問是出於怎樣的動機。
「三小姐她一切都好,穆家待庶齣子女也都是極好的。」
哦?
很顯然,傅世琛不信她這一套說辭。
因為自家這一脈不是嫡出,若不是受太后庇護,他們安定王府怕是也不得善終。嫡庶有別,這可是他從小就知道的道理。受盡白眼、諷刺,若不是他總是用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待不平等,怎會有今天強大的內心呢。
所以,嫡庶有別無論天家還是百姓,怕也都是一般處境。
女子在這世上,相信一定更難。
「那便好,看來穆家是積善積德,大富大貴之家,定不會虧待子女了。三小姐有福了。」
傅世琛說完此話,兩人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
打斷尷尬的,是穆清突然湧上來的一陣眩暈。
「傅公子,我還是有些暈。不知可否勞煩您想辦法送我回穆家。」
看自己這樣子,怕是得趕緊回去,不然是要耽擱事兒的。
「穆姑娘既頭暈,就不要走動,在王府休息便是,待無礙,在下定會派人送姑娘回府。」
其實傅世琛是有點懷疑,這傻姑娘現在看來,明明就只是個身處深宅大院的普通女眷,不像是有機會接觸外界,並且得罪人的樣子。方才迎來殺身之禍,這其中必定是有詐的,難保不是他們穆家的人乾的。若是現在即刻送她回去,那豈不是送羊入了戶口嗎?!
不可!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救上來的落水猴子自投羅網。
「傅公子,小女確是不可以在叨擾,明日家中還要辦喜事,怕也是少不得回去幫手。」
穆清的語氣里滿是堅定。
不過,話雖然肯定,怎奈何身體狀況確實不允許,這一番折騰過後,又著了風,果不其然就又暈了過去。
傅世琛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妮子還真是倔強。
若不是她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昏了,他一時還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了。
抱著她,放回被褥里,他便退了出去。
他臨走之前,還吩咐華茂找兩個嘴嚴的來伺候,千萬別出了社么紕漏。
畢竟現在快要下半夜了,今兒怕是也調查不了落水事件的原委,不如就等明日的鬧騰過後,再議此事。
明日……嗯,娶親。
也不知道是不是折騰得太累,這一夜,他再也沒有做奇奇怪怪的夢,睡得特別沉。一覺酣睡,直道第二天華茂來喚。
華茂喊他趕緊起來梳洗、打理,晚些時候穆家便要送新娘過府了。
不同於娶正妻,穆家姑娘此番嫁進王府只是被納的良妾。所以,身份高貴如他,並不用前去穆家高頭大馬、吹吹打打接人過來。不過,怎麼樣也是自己第一樁像模像樣的婚事,場面上還是要像模像樣走一遭的。
被推就著起身,被綁著梳洗穿戴,本來就有起床氣的傅世琛著實被擺布得有些不耐煩了。
「公子,快先喝盞茶。」華茂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茶水,送到了眉頭緊鎖的公子面前。
不耐煩地扽了扽筆挺的衣襟,這一身鮮紅,在他的眼裡,覺得特別的滑稽。
結果茶水,一飲而盡。
「你看我這打扮,是不是覺得好笑?」他問華茂。
「公子,您這是說笑了,您英武不凡,穿什麼衣裳都是好看的,這喜服穿在您身上可是他的造化!」
華茂的話引得服侍穿衣的婢女一陣咯咯地輕笑。
「好笑?」傅世琛挑眉。
「不,不,奴婢不是覺得公子好笑。是華茂的話逗笑得奴婢。」服侍穿衣的小丫頭哆嗦了一下。
「公子,大喜的日子,快別嚇壞了人家,聽我的,您看起來特別精神。」華茂打了個圓場,「快幫公子束好髮髻,王爺、王妃喚了。」偷摸著給小丫頭使了眼色,華茂就去外面打點了。
遠離這個起床氣還沒散,雖是會有爆炸風險的公子才是上上之策。
再看看王府的前廳,好不熱鬧。
雖說是納妾,但好歹是他們府上嫡長子小公爺的頭一遭,整個王府非常重視。好不容易才求得的八字契合之人,怎可怠慢。
一屋子烏泱泱的家僕,最近幾天就沒斷了忙活。
今天是正日子,更是一大早雞都還沒打鳴,他們就起床張羅起來了。
一應器物基本都是披紅挂彩。紅燭、供果、喜字,滿滿當當,無一不透露出喜氣。
府里負責打點的下人們今日的穿戴打扮都是格外的講究,女使丫頭門更是嬌艷,讓賓客看著就心中歡喜。
安定王爺和王妃已經在喜堂的屏風後面候著了,喊人去請公子也有一會兒了,未見人來,有些緊張。王妃不住地撥手中的南紅念珠,王爺不安地抖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