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靈意同修
坐了一會明月便跳下準備回去,她不敢走太遠,害怕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迷了路。
但當她下意識回頭看一眼那顆大樹時,卻被嚇了一跳。
樹榦之中像是被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黑影,比此時天黑樹榦更黑的黑影,黑影周圍是一圈比那天見到的墨綠色淺一些的流動線條。
黑影看不清五官和容貌,因為它太黑了。
明月被嚇得一哆嗦,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這時她心底響起一個聲音:「過來,念。」
同時那個黑影的手臂動了動,它抬手前伸,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了樹榦上,就是那天明月觸碰的位置。
它身體周圍勾勒它輪廓的墨綠色線條向它手心處匯攏,這個被墨綠線條勾勒出的人影則消失在黑暗中。
明月不敢上前,但是有人跟她說話,這是一直聾啞的她所渴望的。
猶豫之間,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別怕。」
這聲音像是有種特殊的力量在蠱惑她過去,明月心裡的抵觸消失了一些。
這一句「別怕」,莫名的讓她安心。
不自覺的就走了過去,將手心貼在上面,一陣吸力過後,她又出現在昨天的位置上。
「念。」
明月都不知道她自己為何會乖乖聽這顆樹的話,但被這溫暖包圍,讓她無比安心。
閉著眼睛,她大起膽子默念起口訣,一念就就是一晚。
這晚她卻是沒有再吃撐的要爆開的感覺,反而是第二天天亮之前回去后很精神,比睡了一晚上的覺更加精神。
一連幾晚都是如此,而她也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她即使人坐在屋子裡,也能感受到院子里和院子外的一些事情了。
這些似乎都是以院子里那顆樹為準
因為她能感覺到,她看到事物的視線都是略高的,比自家的院牆要高,並且又是能看到徐娘子開著廚房門通風做飯,也能看到小孩子們在外面拿著炮仗追逐打鬧嘻戲。
到了飯點還能看到以大樹的高度能看見的各家房頂冒起的炊煙。
而那顆樹以及樹里的人,輪廓越來越清晰,她甚至能在晚上看到它一雙淺淡的眼睛輪廓。
明月不再怕它,它也能與她交流,但卻很少開口說話,說話也是一個字兩個字的蹦。
這也讓明月很是滿足了,她不僅能聽到自己心裡另一個人的聲音,還能通過樹的視覺去看看外面,也是很有趣了。
還有七八天快要過年了,徐娘子也要出去買些年貨過年。
往年都是將明月自己留在家裡,大門緊鎖再交代鄰居幫忙看顧一下,徐娘子也早去早回,今年也是一樣的。
跟明月交代好事情,將柴火劈好疊在廚房裡,徐娘子才出了門。
要明月乾的事也不多,就是時不時添點柴火,讓火不滅,屋子不冷,不至於懂到她。
平時這事徐娘子是一點都不讓明月干,但這要出門,總不能凍著吧,便只能要明月看著點。
等徐娘子走遠后,明月直接出了自己的房門,她倒不是去添柴的,而是直奔院子里那顆大樹去的。
她出來沒穿棉襖,卻也不覺得冷了,院子里的雪都被掃乾淨了,明月快步跑到樹前。
樹里的人影已經有了眼睛的輪廓,此時正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明月一笑,漏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來。
平時她笑都只是輕笑,抿一抿嘴,勾一勾嘴角。
因為她很少有真正開心的時候,笑也不過是為了安慰徐娘子罷了。
如今見了樹里的人,她卻是真的開心起來。
因為這世上除了徐娘子外,終於有多了個能懂她意思、想法的人。
也許這個人並不能稱之為人,叫做妖怪更為貼切,但明月並不在乎它是個什麼東西。
將手貼在樹榦上,默念口訣,樹里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很美,深淺不一的墨綠色光線組成的眼睛,裡面有類似樹的年輪一樣的圈,眼睛清澈明亮卻也淡漠如水般無情。
不過同樣的,明月也不在乎它這無情的眼神,因為她能感受得到,來自這棵樹的溫暖與安心。
她已經把這顆樹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人當成了朋友,唯一的朋友。
這幾夜過後它便有了眼睛,所以明月希望自己能幫到它,儘快的長出五官。
與晚上念口訣不一樣,白天念起口訣是有身體在的,她更能明顯的感覺到靈氣進入身體里細微的波動。
那雙由墨色細絲組成的眼睛睜眨也不眨的看著明月,看著她的笑容,卻沒有說什麼的意思。
它伸手,兩人之間隔著一層樹榦雙手緊貼在一起。
靈氣匯聚而來,如百川歸海,小部分進入了明月的體內,大部分則進入了它的體內。
忽然間,明月皺起眉來,眼睛漸漸閉上。
大冬天只穿裡衣的她竟然額頭上冒出細汗。
她似乎很痛苦,卻沒有任何聲音從喉嚨里發出,因為她口不能言。
樹里的影子瞳孔微張,一縷墨綠色的線從它手上的輪廓處流出,穿過樹榦到了明月的手心處悄無聲息的鑽了進去。
恍惚間,明月只感覺到一股清亮之意在她體內遊走,她的意識本能的跟著那股清涼四處遊走。
而那些靈氣則是追隨著她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散去,明月睜開眼睛,卻看見自己的手已經垂了下去,沒再貼合樹榦,而樹里的人影已經閉上了眼睛,只是手指上少了一根墨綠色的線。
抬起手,則看見自己的掌心處,多了一圈像是綉線盤起來的墨綠色痕迹,在潔白的手心裡格外顯眼。
想起剛剛那股清涼之意是從手心處傳來,明月知道,是這個樹里的朋友幫了她。
不過此時已經過去了很久,徐娘子也快回來了,她不敢在只穿著中衣在院子里站著,只能回屋。
回到屋子裡她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不僅被汗水打濕,更是出現了許多像是泥溝一樣的髒東西。
從箱子里拿出自己繡的那些帕子,明月將身上擦乾淨后很是疑惑,她入冬以後雖不是天天洗澡,卻也經常擦拭身上,這些污垢是從哪裡來的,她身上應該沒有這麼臟。
等徐娘子回家之後明月也是沒想明白,但她卻將那些本來便要燒掉的帕子提前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