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跟我很像
劇本完成後，楊子西也想過會是誰來接手這個電影的導演。
什麼奉俊昊李滄東之類的壓根沒敢想，他們的地位跟中國的國師差不多，而且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自己這種帶有強烈現實主義的電影不是他們的菜。
倒是和以殘酷冷血著稱的金基德很想……
這位大哥風評不怎麼樣，但是電影的確好，構圖和燈光獨具一格，就是劇情太冷血。
魯迅先生說過：「悲劇是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插個話，這真是魯迅先生說的，出自《再論雷峰塔的倒掉》，不信自己去翻！
不過金基德不一樣，他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使勁撕，撕完再撕，直到變成一堆粉末，然後還撒在地上給你踹上幾腳。
這種絕望太扎心了。
正因為這樣，金基德的電影票房從來都很差，可業內人士一致認同他電影里的藝術氣息。
楊子西雖然也很喜歡他的電影，可不希望他來拍《調音師》。
人生已經這麼艱難了，在電影里留下一點溫暖，不好嗎？
思來想去，楊子西覺得CJ選擇旗下籤約導演的可能性比較大，也就沒怎麼糾結了。
簽約導演嘛，工具人嘛，至少不會把這電影拍得太差。
可現實永遠比想象地要刺激。
在會議室門口，楊子西望著裡面那個長相酷似李詠的哥們，差點沒給嚇死。
靠！還真把這位大神給請出來了？
「李李李李李滄東？」
情急之下，楊子西連敬語都忘了說。
籃球迷看見喬丹和科比，足球迷看見c羅和梅西，日劇迷看見木村拓哉和石原里美.……
估計跟楊子西此時的反應差不了太多。
聽到會議室門口傳來的聲音，正在看劇本的李滄東抬起頭，看到一個帥氣的男生右手指著自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相對於楊子西遇見粉絲后的初哥表現，李滄東顯得要熟練多了，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只是站起來微微一笑，點點頭說：「楊子西是吧？你好，我是李滄東。」
楊子西終於反應過來，放下了不太尊敬的右手，一邊往裡走一邊鞠躬致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之前說過，李滄東算得上韓國電影圈最頂層的導演，之前是作家，寫出過很多大熱的作品，九七年開始做導演，零二年的《綠洲》還獲得過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楊子西那個只是短片獎，人家可是實打實的最佳導演獎，一點水分不摻的。
等等！
楊子西好像明白CJ為什麼會請李滄東出山了。
一個威尼斯最佳導演，一個戛納短片金棕櫚，這樣兩個人合作的電影你不想看嗎？
好嘛，電影還沒開拍呢，CJ已經把上映后的宣傳詞都想好了。
活該人家是財閥！
搖了搖腦袋，楊子西正常了許多，以後輩禮重新向李滄東問好。
李滄東的電影很溫暖，人也很溫和，站直身體受了楊子西一禮后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楊子西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然後立馬問道：「李導演，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隨便問。」李滄東挑挑眼，自己坐下后示意楊子西也坐下來。
楊子西有些拘謹地坐下，然後看了一眼李滄東手裡的劇本。
「您……您為什麼會接這個劇本？」
「為什麼？」
李滄東有點不明白，自己是導演，接本子拍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額……」楊子西在心裡組織著合適的語言：「李導演，我特別喜歡您的作品，不管是書還是電影，之前的綠洲我還專門做了拉片。」
「謝謝，你是要簽名嗎？我的漢字寫得可不怎麼好看。」李滄東看出楊子西此刻有點緊張，故意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簽名.……簽名肯定是要的，不過馬上要跟您拍電影，倒是不急。」
「我想問下的是，從您的書和電影里，看得出您是一個充滿了人文情懷和浪漫主義的藝術家，為什麼會願意接拍我這部有些黑暗的電影呢？」
聽到這個問題，李滄東有些意外地看了楊子西一眼。
沉吟了一會，李滄東開口了。
「說實話，剛開始看到這個劇本的時候，我真沒準備接下來，只是當一個優秀的作品去做賞析。」
「可是看到最後，男主角面對已經對準自己腦門的射釘槍，卻開始從下往上一顆一顆扣扣子，我瞬間被感動了。」
「我看得出來，這扣子是有含義的，好像是某種自律和約束，也就是說，男主角最後還是開始了自我救贖，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顆，可至少已經開始了對嗎？」
「還有，你的劇本只寫到開始扣扣子，可是我在家試了下這個動作，扣到最後一顆扣子，也是手離射釘槍最近的時候，男主角的人格已經回來了，那麼對暴行進行反擊也不是不可能，對不對？」
「就像之前那個家暴和出軌的家庭，男主角一直在心裡糾結，自己是不是英雄，自己要不要做英雄，自己能不能做英雄，結果卻放棄了。那麼在最後的場景里，雖然你沒寫，但我猜你肯定想過男主角同樣再問自己，而且心裡的答案越來越堅定？」
「看似是開放的結局，其實反擊是唯一的結果」
「就像你在我的作品里看到了人文和浪漫，我也在你的劇本里看到了救贖和希望。」
「也許人會騙人，但是作品騙不了人。」
「其實你和我很像。」
說完這番話，李滄東看見楊子西若有所思，也沒多做什麼，身體往後一靠，繼續看著手裡的劇本。
楊子西愣住了，要不是實在不好意思，他真想現在就握住李滄東的手痛哭流涕。
知音啊！！！！！！
杜甫為啥要寫八首詩誇李白？
不就是李白寫了那首《戲贈杜甫》嘛！
楊子西也突然有想給李滄東寫詩的衝動。
憋了半天，楊子西也沒憋出來一句詩，倒是想起了前世的一款遊戲有句話很適合回答他的疑問。
楊子西抬起頭，微笑著說。
「這個世界需要英雄！」
李滄東聳聳肩：「我就說你跟我很像，對吧？」
隨即又晃了晃手裡的劇本。
「你的短片還沒上映呢，先讓我看看……」